剑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白烁将孩子轻轻递到容先面前,孩子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气息,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小手在空中无意识地挥舞着。
容先的手颤抖着伸出去,想要触碰孩子,却又在半空中停住,像是害怕自己沾满鲜血的手玷污了这纯净的小生命,他慌乱的将手上的血迹在衣角蹭了又蹭,直至那殷红不再那么刺眼,才敢轻轻捧起孩子。
“你长的…很像你娘。”
怨境在此刻开始崩塌消散,他们看着容先抱着孩子一步步走向阳光洒落的地方,温暖的光线逐渐驱散了他周身萦绕的黑暗与阴霾。
“孩子,我们去找你娘,找你姑姑……”
四方灵气涌动在空中凝结出一个金色的东西,云笙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它。
“这是…圣灵根?”
刺眼的光将众人裹挟其中,待光芒褪去,他们已回到了最初踏入怨境的地方。
被沙石所固化的众人开始解封此刻正缓缓苏醒,脸上带着迷茫与困惑。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年轻弟子揉着脑袋,声音中还带着未散尽的恐惧,“容先怨境消散了?!”
“心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梧桐心火飞入了慕九手中。
梵樾在踏出怨境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强撑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一把钝刀在胸腔中来回拉扯,看来这逆天改命的反噬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加汹涌。
他又庆幸着,幸好阻止了云笙,幸好她不会受到反噬。
他未执一词强撑着往客栈走去。
夜色如墨,浓稠地化不开,梵樾刻意避开几人,刚一回房,他便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溅而出,在地上洇出触目惊心的血渍,他眼前愈发模糊,身体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半跪在地。
藏山大大咧咧的推开门,“殿主,天火让我来问问您需不需要——”
“殿主!”藏山惊呼一声,急忙冲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梵樾。梵樾气息微弱,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抬眸看向藏山,艰难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声张。
“此事…不可让云笙知晓。”梵樾喘着粗气,艰难地叮嘱道。
藏山看着梵樾苍白如纸的脸色,眼眶瞬间红了,他用力地点点头,“殿主,您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云笙,我悄悄去找白烁,让她给您吃些药缓解些痛苦。”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将梵樾扶起,安置到床上。
白烁的房间在走廊尽头,藏山赶到时,抬手敲门的动作都带着几分颤抖。门“吱呀”一声打开,白烁看到藏山神色慌张,心中顿时一紧。
“藏山,出什么事了?”白烁不解的问。
晨光微曦,云笙这一觉睡的极其安稳,她利索地起身,简单洗漱后,哼着小曲儿准备出门,结果撞上了行色匆匆的白烁和藏山。
“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是出什么事了吗?”云笙问道,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
藏山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作答,求助般地看向白烁。
白烁咬了咬下唇,神色有些纠结,“就是…大概…可能…梵樾他…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可能,他一个大活人能跑去哪?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云笙满脸疑惑,眉头紧锁。
藏山挠了挠头,结结巴巴地解释:“其实昨晚殿主在怨境中逆天改命被反噬了,他强撑着回客栈,一进房间就吐血不止。是吃过药的,殿主当时就好多了来着,今早我们再去,房内空无一人。”
“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是梵樾自己走出去的。”白烁补充道。
几人在客栈附近四处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云笙不放过任何一个路人询问,眼神中满是焦急。然而,得到的都是摇头和否定的回答。
每一次听到否定的答案,她心中的焦虑便又添几分。
正当她准备转身前往下一处继续找寻时,余光瞥见街角处一个熟悉的背影。
“梵樾!”云笙下意识地大喊出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那背影不曾停驻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有人不小心撞倒了一个木桩,那木桩朝着梵樾直直砸去,他浑然不觉。
云笙飞身扑向梵樾,用力将他推开。“砰”的一声闷响,木桩重重地砸在地上掀起一片尘土。
“你受伤了自己一声不吭乱跑什么,还有这木桩倒下的时候你怎么都不知道躲。”云笙眼眶泛红,语气里满是又气又急的情绪,眼眶中甚至泛起了一层晶莹的泪花,“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流血了……”他的目光落在云笙的手臂上,那里被木桩擦破了皮,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疼不疼?”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我疼不疼,你自己呢?反噬的伤怎么样了?”云笙又气又心疼,声音都不自觉拔高,“算了,反正你也根本没打算告诉我,梵樾,等这一念集了,我就不打扰你了,这段时间给你带来的麻烦,就算是我抱歉。此后你我各走各的路,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梵樾的心猛地一揪,慌乱地伸手抓住云笙的胳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别……别走。”
云笙诧异的回头,以她所知的梵樾从不会这般失态。在她印象里,梵樾总是沉稳冷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此刻他眼中的慌乱与急切,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紧接着下一秒,他说出的话,让云笙彻底傻了——
“你…是谁?为什么我见到你…这里会跳的这么快?”梵樾指着自己的心脏,一脸茫然与困惑,眼神中满是陌生与无措。
云笙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梵樾,张了张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