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再吹，云不再动。
抚在净渊脸上的手，轻柔的为他拭泪，云笙知道自己该走了，她想说，她也舍不得啊……她心中纵有千般不舍、万般眷恋，却只能化作一句——
“阿渊，不哭了，好不好…”
净渊崩溃的摇着头，他不接受，他开始慌不择路、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本源神力灌注到云笙的身体里，妄图以此让她那已然破碎的灵体重塑。
可这世上并非所有事都是他能掌控的。
神，并不是万能的。
他救的了白曦，救的了白烁，救的了梵樾，救的了这苍生……
却独独，救不下他的爱人。
“阿渊…没用的。”云笙强忍着身体的虚弱与即将消散的痛苦，轻声制止他，“我不疼，真的…别再为我耗费神力了。”
“有用的！”净渊固执的回答。
一遍遍的重复着——
“我能救你！”
“笙笙我能救你……”
“我等了你十年，所以就算你要难过，也只许难过十年…妖神寿数无尽，十年对你来说不算什么…这十年是你欠我的，我有权利向你讨要。”
云笙的身体开始一点点消散……
“你，应还是不应…”
他的泪水无助的划落...
“我听你的，笙笙，我都听你的…”
可她这次，再没有力气为他擦泪了。
“笙笙...别走，求求你…别走…”
他的眼眸中满是恐惧，他紧紧抓住她的手，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他用尽全身力量，将她拉近自己，紧紧拥抱她，不愿放开分毫。
“阿渊，就当我是一片云。”
“飘走了吧……”
净渊怀中陡然一空，他只感觉一颗心仿佛被人活生生地从胸腔中抽走，那种痛，痛得他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奢侈。
“笙笙……”
“笙笙！”
“笙笙——！！”
净渊悲恸欲绝的呼喊声，在这死寂的天地间回荡。
回应他的，只有那无尽的寂静……
“云笙已不在，那净渊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紫月在净渊掌中微微浮动，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他缓缓闭上眼睛，神色决然地引动本源自爆。一道耀眼的银白色光芒如涟漪般震荡开来，将他护在其中。
“笙笙…”
“我知你不愿，可我也不愿弃你一人而去。”
“苍生太过沉重，在那生死抉择之际，我没有别的选择。这代价，对我而言实在是太大了…”
“妖神净渊，最是离经叛道，从前我怕吓着你，收敛起锋芒，但这一次，唯这一次。”
“让我去赌吧…”
净渊缓缓站起身来，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往何处，众人见他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谁也不敢上前打扰他。
不知走了多久，他来到了一处断壁残垣之地。这里一片荒芜，往昔的繁华早已灰飞烟灭，只剩下满目疮痍。
这里是六万年前的神域。
净渊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踱步，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寻去。脚下的碎石在他的踩踏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不一会儿，一根高耸直至苍穹的神柱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停下了脚步。
乾坤台上，雷电交加，一道道闪电如龙蛇般在空中肆意穿梭翻滚，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然而，净渊对此却满不在乎——
紫月鞭在他手中蓄势待发，紫电游移在鞭身之上，他抬头仰望那高耸云霄的神柱，眼底的冷芒一点点汇聚成实质。
紧接着，他奋力一挥，紫月鞭如一道紫色的流光破空而去，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狠狠抽击在神柱之上。瞬间，一阵强烈的震荡波以神柱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与此同时，一道天雷降下，直直劈在净渊身上。这一击，劈得他身子剧烈晃了晃，嘴角瞬间溢出一丝鲜血。
可他丝毫不在意，又挥出一鞭……
天雷愈发猛烈，他却没有丝毫停歇，依旧用力挥动着紫月鞭，每一鞭都能将那坚固无比的神柱抽裂出一个大口子。
他不知自己被击飞了多少次，每一次被击飞后，他都强忍着伤痛，艰难地爬起来，擦干嘴角吐出的鲜血，又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直到他又一次被击倒在地，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这一次，他再也站不起来了，只能虚弱地半跪在地上，眼神却依旧死死地盯着那根神柱。
“我说过，世间万物皆有定数，云笙的离去，亦是这定数的一部分。你如此执着，不过是徒增痛苦。”
一阵轻飘飘的话语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在他耳边幽幽响起。天道不忍看他这般折磨自己，终于开了金口。
“呵…”净渊嗤笑一声，不屑的讽刺，“陌离灭世屠戮苍生，你跟我说是定数，你让我与梵樾合体归神位，你跟我说是定数，现在笙笙救世与陌离同归于尽，你还跟我说是定数?”
“你口口声声说为了三界平衡，却对陌离的恶行视而不见，任由他将世间搅得天翻地覆，这平衡之下，又埋葬了多少像笙笙这样无辜的生命？”
“所谓可笑的定数，不过是你为了维护自身，随意摆弄众生的借口罢了！”
“主神一旦消散便会生成新的神，与其花费千万年来等一个未知，倒不如驯化一个妖神来的轻松对吧。”
“天道啊天道，你还真是好算计，六万年前掌控星月不成，六万年后还想来掌控本尊?”
“只是你莫不是忘了，本尊可不是心有大爱的星月女神，妖神狂妄惯了，向来只做自己想做之事，不问后果。”
“失去笙笙，这三界的安稳又与本尊何干？妖神灭世的骂名传了六万年，本尊也不介意把它变成真的。”
“不信，你可以试试。”
净渊不像是在开玩笑，天道知道他确实能做出来这样的事，它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妥协了。
“这个世界的伤亡太多了，那些为大义而死、无辜牵连、横遭不幸的生命，我会许他们以另一种方式回归。算是天道，对这个世界的弥补吧…”
看吧……
明日的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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