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月看着他慌乱的模样,不自觉笑出了声,“我当然知道,若是放在从前,你就算想与人家有些什么情谊,也定然是不敢的。”
七岁少年的勇敢与如今眼前这个男人的偏执渐渐重合。她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你也听到了吧,长宁郡主宋皎月,是他,你所执念的人,一直都是他。
司马昭困惑地皱眉,却见她眼中泛起水光。他慌乱地捧起她的脸,“怎么又哭了?我…我…”
宋皎月拍开他的手,“是我。”
“啊?”司马昭不解。
宋皎月静静的看着他,按理说这人不该这么笨呐。
司马昭反应过来,突然瞪大了眼睛,手指微微发颤。
“是…是你?”他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一个美梦。
随后他低笑出声,“所以这些年,你对我大哥,都只是因为那把剑上刻的名字,让你误认了他。”
宋皎月抓起枕头砸向他,“谁让你当时不说清楚!”
司马昭接住枕头,眼中笑意更深,“我哪知道那个哭鼻子的小丫头是长宁郡主?”
他凑近她耳边,呼吸灼热,“早知道的话……”
“早知道怎样?”宋皎月往后缩了缩。
“早知今日…”他一把将她拉回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当年就该讨个定情信物。”
“原来从那时起,就注定了,你该是我的。”
“少来了,我又没说我喜欢你。”
她推开他,他又像个小狗般黏上来,下巴搁在她肩头蹭了蹭,“不喜欢我?那我就缠到你喜欢我,至死方休。”
他知道,她不是不喜欢他,至少不像嘴上那般厌恶他。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司马昭夜夜宿在郡主府,连家都不回了,司马家架空了小皇帝,权倾朝野无人敢违逆。偶尔他回来时,身上会带点新伤,他不说,宋皎月也不问,能动他的,无非是司马懿的施压。
“夫人,我亲手给你打的玉簪,先前在慈元寺我说过的,会赔你一个更好的,你且来看看喜不喜欢,若不满意的,我再去改。”
“夫人,城南云酥记的糕点,我一下早朝就去排队了,点心师傅听说我是给夫人买的,还特意多给了些蜜饯。你快尝尝。”
“夫人,这是今年进贡的云锦缎子,我瞧着这颜色衬你,便让人裁了做衣裳,过几日就能做好,你定会喜欢。”
她都一一收下,没说很喜欢,也没说不喜欢,每次听他絮絮叨叨,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浅笑。
成婚这几日来,是她来到这个地方过的最开心的时候。可幸福安稳在这乱世里来说,终归是短暂的。
砰!砰!砰!
竹条抽在司马昭背上,他一声不吭,脊背挺的直直的。
张春华实在看不下去了,踹开祠堂的门,一把夺过司马懿手中的竹条,破口大骂起来,“司马懿!你要打死昭儿就先打死我!娶了就娶了,昭儿喜欢谁,我管不着,你也管不着!”
张春华越骂越生气,手下一用力,竹条竟硬生生掰断了。
“夫人…这这这,我们跟王家结亲的事已经传遍了,现在退婚,王姑娘的清誉岂非都让这小子给毁了!这会儿要是闹翻了,朝堂就乱了。”司马懿急得快跳脚了。
张春华冷哼一声,“我管你乱不乱,就是不能再打我儿子!当年文帝硬塞了那女人给你,我这么多年是大度容的下她,你也给我睁只眼闭只眼,这种乱点鸳鸯谱的事你要是还敢做,别怪我和你翻脸!”
“夫人呐夫人,当着昭儿的面怎么又提这事……”司马懿忙去哄张春华,张春华气的拂袖而去,司马懿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司马昭。
“昭儿,别怪爹心狠,她是曹家的表亲 跟我们从来就不是一条心,你别忘了,先帝是怎么驾崩的,若她知晓了原委,你觉得她会放过你吗?那可是疼了她十八年的表兄。”
司马昭低头不语,他自然是知道。
司马懿知道司马昭割舍不下这份情,所以这个坏人,他必须要做到底。
“你若不娶王家小姐,爹会替你做决定。”
司马昭攥紧了拳,良久,他终于妥协,“爹,我听您的娶王元姬,您放过我的皎月,就当是昭儿…求您。”
他伏地,向司马懿磕了一个响头,司马懿虽为了家族和朝堂的局势,态度强硬,但到底也是心疼儿子的。
“罢了,失去倚仗空有其表的郡主,就当养个外室,往后别闹到明面上来就是了。”
“她不是外室,她是我的妻子。”
这一夜,司马昭回来的时间比寻常晚了些。
他将自己受伤的血气清理干净,不让宋皎月发现半分异常。
“回来了…”宋皎月已经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她下意识的往里侧挪了挪,给他让出些位置。
司马昭褪去外衫轻手轻脚爬了上来,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伸臂搂住了她的腰,将头埋入她脖颈。
“别闹…很痒。”她嘟囔了一句,往旁边躲。
司马昭却不肯依,“夫人,就让我这样抱着你睡嘛。”
宋皎月迷迷糊糊地哼唧着,终究还是抵不过困意,又沉沉睡去。
日上三竿,宋皎月悠悠转醒,发现自己依旧被司马昭紧紧拥在怀中。
“早,夫人。”司马昭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宋皎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挣脱他的怀抱,“你今日怎么起这么晚?往常这个时候,你都上朝回来了。”
“今日想多陪你一会儿。”
哪来的那么多肉麻话,宋皎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但这一眼在司马昭看来,却满是娇俏之意,让他忍不住凑上前,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
“夫人,我今晚…可能回来的很晚,你不用等我的,先歇息吧。”司马昭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但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保证!”
“嗯,知道了。”宋皎月应了一声,没想那么多,随口调侃道,“哎,你说咱俩现在算什么关系,你有家不回夜夜来此,倒像是书上说的,私定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