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馆:莫惊春

元莫的肩胛伤处一大片青紫的淤血，高高肿起，大夫说没有伤到骨头，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留下几幅药就走了。陆湘全程守在榻边，红着眼眶。

“真没什么，我一个大男人，这点小伤不碍事。”（其实他疼的要死。）

元莫抬手想遮住她的眼睛，却被她一把按回榻上。

“别动！”陆湘指尖蘸好药膏，命令元莫躺好。

“我自己可以的…”元莫还想挣扎一下，在看到陆湘皱起眉的那一刻，乖乖躺下了。

陆湘展颜一笑，药膏在她指尖被搓热，触碰到元莫时，惹的他瑟缩了下。

“莫莫，我弄疼你了吗？我轻一点。”她手上的力道放轻了些，更加认真的给他上药，丝毫没注意到元莫一直在看着她。

他平放在榻上的手，随着陆湘的动作，不由自主的抓上了床单，他炙热的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扰到面前的人。

伤处一丝清凉，原是她微微俯身吹气，惊的他连眼睛都闭上了。

闭上眼睛后，他反而更能感觉到自己狂跳的心。

“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可我还是要训你。”陆湘边说边为他揉开淤血，药膏渐渐化开，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掌心下的肌肤滚烫。

“生死面前，你得会保你自己的命，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都不许你赌上自己。”

伤处的疼令他愈发确定，“若再重来一次，我还会撞开椅子冲过去。”

“不，我会比这次更早，更早的挡在你面前。”

烛火下，他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偏偏那双眼还亮的惊人。

一滴热泪砸在他的肩上，他心头一颤，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发丝，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哄她开心，“陆将军的女儿怎么还爱哭鼻子？”

她没说话，忽然倾身向前——

柔软的唇贴上他的，元莫瞳孔骤缩，喉结滚动，眼底暗潮汹涌。

他没有推开她，反而将她搂的更紧。

陆湘的吻很温柔，带着她独有的馨香，一寸寸撩拨着他敏感的神经。

他甚至想将她整个抱在怀里，狠狠的吻上去，不受控制的想要更多。

肩胛处的痛感让他的理智稍稍回笼，他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将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个画面摒除，用最后的清明抵御心头的欲念。

他恋恋不舍的松开她，两人气息都不稳，目光交错，谁也不肯先移开视线。

“还…上药吗？”元莫轻轻勾住陆湘的小指，声音是克制的沙哑。

“当然要上！”

烛火爆了个灯花，陆湘指腹重新蘸上药膏，往他伤处擦去，许是他的纵容，让她更加“得寸进尺”，故意在他胸膛处摸了一把。

元莫突然闷哼一声，将脸埋进枕头里，耳尖通红，“别…别摸…痒…”

陆湘指尖故意又往下滑了半寸，“哪儿？是这儿吗？”

她坏笑着凑近他通红的耳尖，“莫莫，你跟我说说嘛，我不能碰哪儿？”

元莫不说，元莫没听到，元莫睡了。

嗯，就是这样。

陆湘不再逗他，收拾好了东西，吹灭了晃眼的烛火，躺上了床。

黑暗中，她戳戳背对着他的元莫，静谧的空间内，清晰的传出她放低的声音，“莫莫，从小我在夜里就常常梦魇总是夜半哭醒，听大夫说，梦魇之人睡梦时有人抱着就会好很多哦。”

下一秒，翻身的声音格外明显，他伸出一只手让她枕着，她得逞的勾起唇角，往他怀里更深处蹭去，双臂紧紧环上他精瘦的腰，埋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安安稳稳的睡过去。

第二日，元莫的手臂毫无疑问的麻了，可他貌似还…挺高兴的。

神采奕奕，引以为傲。

听四方馆的人说，昨夜负责看管窦府的安修义所喝的酒中被下了药，窦淳死在了层层把守的房内，元莫顺藤摸瓜发现了房内构造的不同，寻到了地下暗道，真正的凶手他已经有了眉目。

这起案件，最终以窦府江管家和舞女花小娘认罪结案。事实的真相是让所有人都惋惜和不忿，窦淳一己之私，致使一代忠臣枉死，他能有这样的结局，是他咎由自取。

单凭这两个小人物不可能计划的如此周密，元莫断定，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权臣在背后推动，一番调查后，是一个意料之中的人。

鲜有人知，户部侍郎谭林，是委将军的故交。

“事情就是这样，案子破了，他们高兴，我也高兴呐。”元莫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忙活的数着钱，一贯一贯的串起来，听着铜钱叮叮咚咚的声音，他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不过转念又抱怨起来，“尉迟华也真是扣，我帮她这么大的忙，才结我三十贯铜钱，还都是散币。”

“阿湘阿湘，明日我们去逛首饰铺吧，该给你添几副头面了。”

陆湘看着他这个样子，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华姐姐跟我说，你素日里将钱财看的特别紧，是个名副其实的铁公鸡，一毛不拔，可我不觉得呀。”陆湘起身走向他，侧坐在他腿上，双手一寸寸沿着他的胸膛往上走，如藤蔓般绕上他的脖颈。

“我家夫君，一有钱就给我买衣服首饰，这么好啊…”

元莫搂住她的腰，让她往自己怀里靠近了些，“我家夫人不嫌弃我穷苦，毅然下嫁，我当然要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不让你受一点苦。”

“那…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给你一个奖励。”她“吧唧”亲了他一口，调皮的从他怀里逃出来，一边往屋里跑一边还回头告诉他别动。

元莫傻笑着，手不自觉抚上被亲的脸颊，心里像是被打翻的蜜糖般甜丝丝的。

“嘿嘿…嘿嘿…”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已经有人站在他身边。

“笑的很开心嘛，数钱数的啊？”

元莫吓了一跳，猛的转头就看见老于那张放大的脸，他颤抖着差点都从椅子上掉下来。

他嗔怪一声，“老于，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死我了！”

老于也被他这反应吓到了，人老了不惊吓，他捂着自己都心口，碎碎念起来，“这孩子，从前经常来看你也不见你这么大反应，今夜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