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能量如潮水般疯狂涌入胸膛。这片曾经被魔气肆虐得千疮百孔的内腑,肺叶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每一次呼吸都夹杂着刺鼻的血腥味,仿佛生命的活力正一点点被榨干。然而此刻,本源之力化作一道温润的暖流,悄然渗透进脏器的每一寸肌理。那些狰狞可怖的裂痕边缘开始浮现出淡淡的金光,犹如初春时节冰雪消融的河流,在无声无息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原本萎缩的肺泡正在一点点舒张开来,吸入的空气变得清新透彻,胸口那种令人窒息的憋闷感也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留下一种久违的轻快与畅然。
最棘手的问题,是丹田处那道暗伤。这里曾是灵力汇聚的核心,却在大战中被魔气冲击得几近溃散,至今仍有数缕顽固的魔气盘踞其中,如同毒蛇般侵蚀着他的根基。罗镇瑜深吸了一口气,将体内最精纯的一股本源之力缓缓引导出来,那股力量宛如一柄冰冷锋利的光刃,锋芒毕露,直逼魔气而去。每一次斩击,都伴随着丹田深处一阵剧烈的震颤,仿佛灵魂都在共鸣。他咬紧牙关,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起苍白色。魔气在金光的灼烧下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像是冰雪落入滚烫的烈焰,逐渐消融于无形。与此同时,丹田的壁垒也在这股温和的力量滋养下渐渐恢复,原本破碎的轮廓重新变得圆润、坚固,甚至比以往更加宽广,能够容纳更多的灵力流动。
整个过程中,那枚银龙吊坠始终散发着温润柔和的银色光辉,就像一名忠诚无言的守护者,将本源之力牢牢束缚在经脉与内腑之间,防止其过于狂暴引发新的伤害。当最后一根断裂的毛细血管被完全修复时,罗镇瑜骤然睁开双眼,眼底似有金色闪电一闪而过。他缓缓抬手,握紧拳头,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奔涌的力量比以往强盛了数倍。他的经脉仿佛拓宽了的江河,灵力在其间川流不息,再无半分阻滞与凝涩之感,每一寸血肉都充满了蓬勃生机。
他缓缓站起身,舒展着许久未曾活动的筋骨,“咔哒咔哒”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像是琴弦被拨动,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这是身体从漫长的紧绷状态中解脱出来的信号。曾经因为重伤而显得苍白的脸庞已经恢复了红润,呼吸绵长深邃,仿佛能包容山川河流。那双眼睛里不再有迷茫和虚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如刀、明亮如星的光芒。他垂眸望去,胸前的吊坠微微颤动,与体内涌动的力量相互呼应,散发出温润柔和的暖意,宛如给他献上了一场无声的祝福。
做完这一切后,罗镇瑜慢悠悠地直起身子。他略显疲惫地扫视了一圈众人,简单交代了几句。随后,他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房间。身体刚沾到床铺,脑袋还没碰到枕头,他便已陷入沉沉的梦乡,呼吸渐渐变得悠长而平稳。
天刚蒙蒙亮,海雾尚未散尽,渔村的木屋里已经飘起了淡淡的草药香。罗镇瑜站在门口,望着远处被晨光染成金粉色的海面,胸口的银龙吊坠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散发着几乎不可见的微光——经过一夜调息,体内修复后的经脉中魂力流转顺畅,再无半分滞涩。
冰天飞都收拾好了?
冰天飞从里屋走出,肩上搭着叠好的粗布外套,那是渔村主人家暂借的。他眼底带着些许疲惫,却难掩清明,显然也趁夜巩固了气息。
罗镇瑜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坐在灶台边添柴的中年男人。此刻,中年男人额前的碎发被烟火熏得微卷,见到两人望过来,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被海风磨得有些发黄的牙齿。
任何人中年人:锅里煮了鱼粥,趁热吃了再走。
木桌被擦拭得发亮,两碗冒着热气的粥里卧着嫩白的鱼肉,撒着细碎的葱花。罗镇瑜坐下时,指尖无意间碰到了桌沿一道浅浅的刻痕,像极了航海图上的坐标标记。他抬眼,正好对上中年男人温和的目光。
任何人中年人:你们要往北去?
罗镇瑜是。
罗镇瑜舀了一勺粥,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罗镇瑜还有些事要处理。
他没细说望海上的凶险,也没提杀戮之都的事。有些事情,没必要让无关的人卷入。
冰天飞放下勺子,从怀里摸出一块金魂币,轻轻推到中年人面前。
冰天飞多谢大哥收留,这点心意。
中年人手一挥,把金魂币推了回去,手上的老茧蹭过桌面发出“沙沙”声,他毫不在意地说道。
任何人中年人: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我年轻时候跑船,在南海遇过风暴,也是被陌生人家救了命。
他顿了顿,起身从墙角拖出个藤筐,里面装着晒干的海菜和几块压缩饼干。
任何人中年人:路上吃的,海上风大,往大陆去还要走三天水路,这些能顶些时候。
罗镇瑜看着藤筐里用粗麻线捆好的干粮,忽然想起昨晚老周的儿子趴在门框上看他们,那孩子手里攥着个缺了角的木雕小船。他伸手摸向腰间,那里挂着一枚用深海乌木雕刻的龙形挂坠,是之前从紫珍珠房里随手淘来的,材质坚硬,倒也算个物件。
罗镇瑜这个。
他解下挂坠放在桌上,乌木在晨光里泛着沉静的光泽。
罗镇瑜给孩子玩的,不值钱,但木料防潮,能挂在船上。
中年男人的眼睛亮了亮,拿起挂坠翻来覆去看了看,龙鳞的刻痕细密精巧,显然不是凡品。他嘿嘿笑了两声,也不推辞。
任何人中年人:那我就谢过了。
说着,他把挂坠塞进怀里,像是藏了个宝贝。
吃过粥,冰天飞已经将老周借的衣物洗干净晾在竹竿上,叠好的包袱里装着他们原本的衣物——虽有破损,但已被仔细缝补过,针脚歪歪扭扭,却异常结实。罗镇瑜背起包袱时,老周正蹲在海边解开渔船的缆绳,晨光洒在他黝黑的背上,汗珠像碎钻般滚落。
任何人中年人:船给你们备好了,桨在舱里。
中年男人拍了拍船帮。
任何人中年男人:顺着洋流走,中午就能看到大陆的影子。不过最近近海不太平,听说有海寇出没,你们……
冰天飞我们晓得!
冰天飞跃上船头,稳稳站定。
冰天飞大哥放心就是了。
他指尖微动,船舷边缘瞬间凝结出一层薄冰,将松动的木板牢牢冻住。
冰天飞这点薄礼,算是谢礼。
中年男人看着那层晶莹的冰,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
任何人中年男人:好本事!那我就不送了,一路顺风!
罗镇瑜踏上船尾,回头望了眼小岛。屋顶的炊烟正笔直地升向天空,中年男人的身影已消失在巷口,只有那枚龙形挂坠,或许正被某个孩子攥在手里,对着朝阳好奇地打量。
船桨划入海水,发出“哗啦哗啦”的清澈声响。冰天飞撑起船,木船破开晨雾,朝着南方的大陆驶去。罗镇瑜扶着船舷,望着越来越远的渔村,忽然感觉到胸前的银龙吊坠轻轻一动,像是在回应着什么。他低头,只见吊坠的刻痕里闪过一丝微光,与远处海平面上的朝阳遥遥相映。
冰天飞在想什么?
冰天飞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罗镇瑜抬头,望向大陆的方向,那里的轮廓已在晨光中渐渐清晰。
罗镇瑜没什么。
他握紧吊坠,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罗镇瑜只是觉得,路还很长。
木船在平静的海面上滑行,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很快便被海浪抚平。渔村的影子越来越小,最终缩成一个模糊的黑点,消失在海雾与晨光的交界之处。而他们的船,正载着未竟的旅程,朝着新的未知,坚定地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