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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龙章十五

长歌行之御龙

斜阳溶金,草木染霞,马蹄声声。

  

  “隼儿,这位姑娘今日于我阿诗勒族有大恩,待她醒来后,我要在牙帐设宴款待以表谢意。”没有过多追问的延利可汗首先一锤定音,无可奈何之下,阿诗勒隼只能随其去往牙帐营地。

  

  一手将昏迷的朱砂揽在身前,另一手策马而行的阿诗勒隼交代穆金带着鹰师众人先行返回驻地。

  

  “隼,她是不是我们未来的特勤阏氏?”望了一眼雪颜俏丽的少女,穆金的脑子里瞬间响起之前同亚罗的私下讨论,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是。”闻言,阿诗勒隼不禁一愣,随即肯定地点了点头。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成亲之事。他们一人一龙,能相伴一生已是大幸,但此时经由穆金问起,他才恍然发觉,自己的心底其实一直深藏着隐秘的私心奢望。他希望朱砂能成为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妻子,有朝一日,他们可以在众人的祝福下,光明正大地成婚。

  

  “隼,我真为你高兴。”穆金却是不了解他这一番复杂心思,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家特勤喜欢的这个姑娘很厉害,能化龙飞天,凝冰化雪,一如传说中的神灵,拍了拍他的肩膀送上第一份真心的祝福,随即话音一转,“不过你也真不够意思,若不是今日,你还准备瞒着我们多久。”

  

  “穆金,谢谢你。还有,抱歉。朱砂并非常人,我不便让旁人得知她的存在。”阿诗勒隼忍不住有些高兴,又生出几分歉意,简略出言解释。

  

  “原来她叫朱砂,等我回去可以好好向亚罗炫耀一下我今日的见闻了。”穆金不由得意笑道。

  

  朱砂这一回还不知会昏迷多久,为她细细掖好被角才担忧不舍地起身离开。阿诗勒隼留下不苟言笑的苏伊舍,在他去牙帐面见延利可汗时,替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帐篷外,绝不许任何人靠近一步。最后又特意加上一句,阿伊儿除外。

  

  当他走进牙帐,看见被压在地上跪着,身穿狼师盔甲的李长歌时,有种果然如此的冷静了然。阿诗勒隼面不改色地坐在另一侧,不发一言地看着对面的涉尔气急败坏,李长歌应对自如,延利可汗态度骤变。

  

  当李长歌被带走拖出牙帐前,深深望了他一眼。朱砂三次现身人前引发异像,她是唯一一个恰好每次都在场的人。阿诗勒隼只是镇定自若地目不斜视,心里却忍不住闪过一个阴暗的想法,若是涉尔争气一点,不要被能言善辩的李长歌顺利蒙混过关,直接杀了她就好了。

  

  “隼儿,如今只有我们父子俩,正好同父汗说说那位姑娘的来历。”

  

  来了。阿诗勒隼顿时生出尘埃落定之感,这一番盘问他总是要面对的。

  

  “启禀父汗,她叫朱砂,乃是隼此次出使长安在城内意外结识,因身怀异于常人的神通,恐被人视作妖邪,不愿轻易现身人前。且每次使用神通,都会昏迷数日。上次在朔州城外,以及此次贸然出手,皆是事急从权。她也是隼心悦之人,我们已互通心意。”

  

  “既是隼儿喜欢的姑娘,又是两次相助我阿诗勒部的恩人,隼儿身为我阿诗勒部的勇士,与如此美人正相配。待她醒来,父汗便会在答谢宴上当众为你向她提亲,然后就在牙帐直接成婚。”延利可汗端起一副可亲近人的慈父模样,和蔼笑道。

  

  “多谢父汗。”阿诗勒隼故意面露惊喜感激,心中却有些郁郁不乐。只怕接下来在朱砂昏迷的这一段日子里,他们周围的耳目都不会少。

  

  回到大帐外,他不出所料地从苏伊舍口中得知,阿伊儿已然来看望过朱砂。至少,阿娜终于知道且亲自见过他喜欢的姑娘,他苦中作乐地这般想。

  

  “朱砂, 你又打破了我们的约定。”望着昏迷不醒的朱砂,阿诗勒隼猛地伸出手,却又缓缓落下,仅在挺俏鼻尖轻轻刮了一下,到底还是不舍得对她生气。

  

  幼时梦中相识,那个最初的承诺,只是她会护佑他此生平安。可不知不觉之间,他所在意的一切,阿伊儿,乃至整个鹰师,都被她纳入其中一同保护。她往日嘴里总是说着不喜插手人族之事,内里却实在是个善良心软的姑娘。只因舍不得他受伤,不但两次让他服下自己的龙血,还一再为他打破不可现世的禁忌。

  

  “朱砂,快点醒来吧。”他拉起她温凉绵软的一只手,与自己的侧脸亲密相贴,眸光痴痴地落在她沉沉的睡脸上,近乎低声下气地乞求,“不要让我等太久了。”

  

  “好让我早点知道,到时候父汗当众为我提亲,你会是什么反应呢。”想到延利可汗的话,他忽而轻笑了一下。

  

  几天后,阿诗勒隼在牙帐内看到了全须全尾的李长歌,不免心生遗憾,涉尔果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脑子不够聪明。李长歌此时一身艳丽的湖蓝金绣突厥长裙,湖蓝薄纱覆面,显然已经成了涉尔的女奴,毕恭毕敬地坐在一边为他斟酒,任由他呼来喝去,诚惶诚恐地躬身请罪。即便如此,性命终究无碍。

  

  阿诗勒隼没想到的是,李长歌一向自诩聪明,几次三番化险为夷,行事依旧大胆,不顾后果,妄想凭一己之力在牙帐救下被俘虏的前太子旧部将军罗义,从而不小心掉进了深藏不露的可敦奕承公主精心设下的陷阱,竟会令淳朴善良的阿伊儿成为被殃及的池鱼。李长歌惹下这一场滔天大祸,逼得罗义将军为保全她的性命悍然赴死,也令他们母子二人险些就此生死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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