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塔楼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狰狞的伤疤刻在武魂殿的地面上。
七梅青靠在白朔怀里,胸口的闷痛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殷红的血珠溅在白朔的银甲上,像绽开了几朵凄厉的红梅。
“青青!”
白朔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白虎武魂的金光在掌心流转,试图缓解她体内翻涌的气血。
千仞雪跟在一旁,六翼天使的圣光不自觉地散发出来,落在七梅青苍白的脸上。
她看着姐姐嘴角的血迹,又回头望了眼那座依旧矗立的塔楼,银牙几乎要咬碎:“比比东太过分了!她明明知道姐姐是为了武魂殿……”
“她不是为了武魂殿。”
七梅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清醒,“她只是为了自己的恨。”
千仞雪恍然,她直到现在才彻底看清了比比东这个人。
白朔抱着七梅青快步穿过回廊,金砖地面上的血迹随着他们的脚步延伸,像一条蜿蜒的红蛇。
七梅青闭上眼,任由白朔抱着她穿过层层宫殿。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魂力正在缓慢修复受损的经脉,但比比东那股带着罗刹气息的魂力像附骨之疽,即便被金光震散,依旧在经脉里留下了阴冷的刺痛。
“到供奉殿了。”
白朔的声音温柔了许多,他轻轻将她放在千道流常坐的那张紫檀木榻上。
殿内的檀香依旧浓郁,千道流正坐在榻边擦拭着一柄古朴的长剑,看到七梅青苍白的脸色和嘴角的血迹,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
千道流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他伸手搭上七梅青的手腕,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是比比东?”
七梅青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金鳄斗罗和雄狮斗罗闻讯赶来,看到榻上的七梅青,顿时怒目圆睁。
“那毒妇!竟敢对小青动手!”
金鳄斗罗的魂力瞬间暴涨,玄金色的鳄鱼虚影在他身后浮现,“老夫这就去撕了她!”
“二爷爷稍安勿躁。”
七梅青虚弱地开口,拉住他的衣袖,“现在还不是时候。”
“都被打成这样了还不是时候?”
雄狮斗罗气得胡须直抖,“难道要等她把我们一个个都害死吗?”
七梅青看向千道流,金眸里带着复杂的情绪:“爷爷,比比东不会停手的。她的罗刹神考已经到了关键阶段,嘉陵关的战争,她势在必行。”
千道流沉默地捡起地上的剑,剑鞘上的宝石在烛光下闪着黯淡的光。
他何尝不知道比比东的性子,那是个一旦认定了目标,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回头的人。
“那你想怎么办?”
千道流的声音疲惫了许多,短短半日,他仿佛苍老了十岁。
“备战。”
七梅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既然阻止不了,就只能赢。”
她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地图,正是方才从比比东那里看到的那份,不知何时被她悄悄带了出来。
地图上用朱砂圈住的城池密密麻麻,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
“比比东的计划是先取天斗帝国的西境,再联合星罗帝国的反叛势力南北夹击。”
七梅青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河流,“但她忽略了这条‘忘川河’,雨季一到,河水暴涨,正好可以作为天然屏障。”
白朔凑过来看着地图,指尖点在一处关隘:“这里是必经之路,派一支精锐驻守,至少能拖延半月。”
千仞雪也跟着点头:“我可以带人去星罗帝国,想办法稳住那些反叛势力。”
千道流看着三个年轻人围在地图旁讨论的模样,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他一直以为自己需要护着这两个孙女,却没想到,她们已经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了。
“好。”
千道流拿起案上的狼毫笔,在地图上圈出几个据点,“金鳄,你带五千精兵守忘川河;雄狮,你率供奉殿的人驻守西境关隘;至于星罗帝国……”
他看向千仞雪,眼神里带着担忧。
“爷爷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千仞雪的声音很坚定,六翼天使的圣光在她周身流转,“我会让他们知道,武魂殿不是好惹的。”
七梅青握住她的手,金眸里闪着信任的光:“需要支援就传信回来,我会立刻派人过去。”
“嗯。”千仞雪重重地点头。
部署完毕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白朔扶着七梅青起身,打算送她回房休息,却被千道流叫住。
“小青,跟我来一趟。”千道流的声音有些低沉。
七梅青疑惑地跟着他走进内殿,白朔想跟上去,却被千道流拦住:“你在外面等。”
内殿里只点着一盏孤灯,光线昏暗。
千道流从书架后取出一个紫檀木盒,打开时,里面放着一枚通体莹白的玉佩,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天使纹路。
“这是天使家族的传承玉佩,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罗刹魂力。”
千道流将玉佩递给她,眼神里带着愧疚,“是爷爷没用,护不住你和雪儿。”
七梅青握着玉佩,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体内的刺痛果然缓解了不少。
她看着千道流苍老的面容,忽然想起噩梦里他献祭时的场景,眼眶一热:“爷爷,别这么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千道流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那玉佩只能暂时压制,若想彻底清除罗刹魂力,还需要找到‘净化之泉’。只是那地方……”
“我知道在哪里。”
七梅青打断他,金眸里闪着了然的光,“在极北之地的冰原深处,对吗?”
千道流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那地方是天使家族的秘密,连千仞雪都不知道。
七梅青笑了笑,没有解释。她总不能说,这是她从噩梦里看到的。
“等处理完嘉陵关的事,我就去极北之地。”七梅青将玉佩收好,“现在最重要的是备战。”
千道流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
走出内殿时,白朔正靠在廊柱上等她,月光落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银辉。
看到七梅青出来,他连忙迎上去,伸手扶住她的腰:“怎么样?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七梅青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玉佩,“给了我个好东西。”
白朔低头看着那枚莹白的玉佩,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是能压制罗刹魂力的?”
“嗯。”七梅青点头,“还是你懂我。”
两人并肩走在月光下的回廊里,影子被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
远处传来巡逻护卫的脚步声,还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仿佛暴风雨前的平静。
“白朔,”
七梅青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他,金眸里映着月光,“如果……我是说如果,嘉陵关的战争真的像噩梦里那样惨烈,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陪在她身边,后悔卷入这场纷争。
白朔低头看着她,眼底的温柔像化不开的春水。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指尖带着熟悉的温度:“傻瓜,我从来都不后悔。”
从他决定留在武魂殿,从他对她许下承诺的那一刻起,他就从未后悔过。
“不管是地狱还是天堂,我都会陪着你。”
白朔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再说了,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输?”
七梅青看着他自信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月光下,她的笑容像冰雪初融,带着惊心动魄的美。
“嗯,有你在,我不会输。”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往前走去。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纠缠在一起的命运线,再也无法分开。
而此刻的教皇塔楼里,比比东正站在窗前,望着供奉殿的方向。
紫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恨,有痛,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嫉妒。
她抬手抚摸着心口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七梅青那一击带来的刺痛,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里的。
“千仞青……”
比比东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吗?你错了。”
她转身走到长桌旁,拿起一支狼毫笔,在那份羊皮地图上又圈出了几个据点,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嘉陵关的战争,必须开始。”比比东的声音冷得像冰,“谁也阻止不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琉璃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却驱散不了殿内的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