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大三开学后的清华园，暑气还未完全散去。姜雨晴抱着几本专业书，匆匆穿过图书馆前的大草坪。九月的阳光依然强烈，她眯起眼睛，在人群中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每周三下午，许辰阳总会来图书馆复习。

三年了，这个习惯她记得清清楚楚。即使进入大学后，她依然保持着这种远距离观察的模式，只是将高中时的图书馆座位从三张桌子缩短到现在的同一层楼。

刷卡进入图书馆，冷气扑面而来。姜雨晴轻车熟路地走向三楼理科区，选了个能看到许辰阳常坐位置的地方坐下。她翻开《量子力学导论》，却时不时抬头看向入口方向。

两点十五分，许辰阳准时出现。但不是一个人。身边跟着一个穿淡黄色连衣裙的女生，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向靠窗的座位。姜雨晴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书页。

这是她第三次看到许辰阳和这个女生一起来图书馆了。上周三，上周五，还有今天。女生叫沈悦，是物理系大四的学姐，姜雨晴偷偷打听过。他们似乎是在某个课题项目上认识的。

"只是学习伙伴而已。"姜雨晴在心里对自己说，目光却无法从两人身上移开。许辰阳正低头对沈悦说着什么，沈悦笑着摇头，轻轻推了他一下。那种熟稔和亲密，刺痛了姜雨晴的眼睛。

她强迫自己低头看书，但耳朵却竖起来捕捉那边的动静。偶尔传来的轻笑声像细小的针，一下下扎在她的心上。三个小时过去，姜雨晴的书只翻了两页，笔记上一个字也没有。

五点半，许辰阳和沈悦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姜雨晴迅速低头，假装专注学习，余光却看到他们在出口处停下。许辰阳自然地接过沈悦的背包挎在自己肩上，沈悦则伸手整理了一下许辰阳的衣领。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姜雨晴的胃部一阵绞痛。她猛地合上书，抓起书包冲进洗手间，对着镜子大口喘气。镜中的女孩脸色苍白，眼睛发红，嘴唇微微颤抖。

"别傻了，"她对自己说，"你又没有资格难过。"是啊，她算什么？一个连话都不敢多说的高中校友，一个社团里的普通学妹，一个许辰阳至今都记不清名字的陌生人。

回到宿舍，姜雨晴将头埋进枕头，任由无声的泪水浸湿布料。手机震动起来，是林小悠的信息："这周末有空吗？我发现一家超棒的咖啡馆！"

姜雨晴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她多想告诉林小悠今天看到的一切，多想倾诉心中的痛苦。但最终，她只回复："好啊，周末见。"然后关掉手机，继续在黑暗中独自消化这份无人知晓的心碎。

接下来的周三，姜雨晴没有去图书馆。她告诉自己是因为实验报告要交了，但内心深处知道真正的原因。她无法再次目睹许辰阳和沈悦在一起的画面，那会让她前一晚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再次崩塌。

周四下午，摄影协会的例会上，许辰阳作为技术部部长讲解了下个月校园摄影展的筹备工作。姜雨晴坐在最后一排，目光贪婪地追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他今天穿了件灰色毛衣，头发似乎刚剪过，说话时偶尔会用手势强调重点——这些细节她全都记得，像收集珍宝一样储存在记忆里。

"有问题的同学可以留下来讨论。"会议结束后，许辰阳说道。几个同学围上去提问，姜雨晴犹豫了一下，也慢慢走过去。

"姜雨晴！"许辰阳看到她，眼睛一亮，"正好，我记得你拍过一组图书馆的照片？可以参展吗？"

姜雨晴愣住了。他记得她的照片？那组她偷偷拍了许多许辰阳侧影的"图书馆系列"？不，他不可能知道那些照片的真正内容...

"是、是拍过一些..."她结结巴巴地回答。

"太好了！校园建筑主题还缺作品，你能整理五张出来吗？下周一前发我邮箱。"许辰阳笑着说，然后转向下一个提问的同学。

姜雨晴站在原地，心跳加速。他记得她的作品，还亲自邀请她参展。这是否意味着...不，她不能再这样自欺欺人了。一个记得她作品的学长，和一个愿意为她整理衣领的女友，这两者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走出学生活动中心，秋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肩上。姜雨晴深吸一口气，决定去图书馆完成实验报告——不是许辰阳常去的三楼，而是人流量更大的二楼自习区。

十月中旬，清华园的银杏叶开始泛黄。姜雨晴已经连续三周没有刻意去"偶遇"许辰阳了。摄影协会的活动她也只是签个到就离开，不再像以前那样留下来听许辰阳的每一句话。

但命运似乎偏要捉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