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闹钟响起时，沈念晴伸手按掉，床的另一侧已经空了。

她眯着眼看向床头柜上的时钟——六点十五分。俞明一定又是在五点四十左右悄悄起床，为了不吵醒她而摸黑穿衣洗漱。这种体贴曾经让她感动，现在却只提醒着她，他们有多久没有一起醒来，分享清晨的慵懒时光。

浴室镜子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今晚项目汇报，可能晚归。冰箱里有你爱吃的沙拉。"俞明的字迹工整有力，像他的建筑草图一样干净利落。

沈念晴轻轻叹气，将便利贴揭下放进抽屉——那里已经积攒了一叠类似的留言。她梳洗完毕，换上职业套装，路过书房时停顿了一下。门虚掩着，俞明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旁边堆满了图纸和文件。她轻轻推开门，将散落的资料整理好，又倒了杯温水放在电脑旁。

厨房里，她给自己冲了杯咖啡，从冰箱取出俞明准备的沙拉。生菜很新鲜，牛油果切片上淋了柠檬汁防止氧化，旁边是单独包装的酱料。这些细节曾经让她心头一暖，现在却让她感到一丝苦涩——他们之间的交流，似乎只剩下这些便签和冰箱里的食物。

出版社的早晨会议持续到十点半。作为编辑室副主任，沈念晴需要审阅多个栏目的选题，协调编辑们的工作进度。

"念晴，'城市记忆'系列的终校样出来了，您要过目吗？"助理编辑小林敲门问道。

沈念晴点点头："放这儿吧，我下午看。"她翻开日程本，标注着今晚七点与俞明的晚餐约会——为庆祝他们结婚三周年，她特意订了那家他们蜜月回来后最爱的意大利餐厅。

手机震动，是俞明的消息："今晚的汇报提前到六点半，可能赶不上晚餐了。你先吃，我结束后马上过来。"

沈念晴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她取消预订，给餐厅打了道歉电话，然后重新投入工作，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文稿。

下班时间，同事们陆续离开。沈念晴整理好桌面，犹豫是直接回家还是去俞明公司附近等他。最终她选择了前者——上次她去事务所等他，正碰上他和团队激烈讨论，看到她时明显有些分心和不耐烦。

公寓安静得有些陌生。沈念晴换了家居服，从书架上取出一本诗集，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阅读。暮色渐沉，她没有开灯，任凭黑暗慢慢吞噬房间。手机屏幕亮起，是俞明："汇报延长，你先休息别等我。"

窗外，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沈念晴合上书，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俞明准备的沙拉，机械地咀嚼着。生菜很脆，牛油果依然新鲜，但她尝不出味道。

时钟指向十一点时，钥匙转动的声音终于传来。俞明轻手轻脚地进门，看到沈念晴还坐在沙发上，明显愣了一下："你还没睡？"

"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沈念晴轻声说。

俞明僵在原地，表情从困惑到震惊再到自责："天啊，我完全忘了。对不起，项目汇报太紧张了，我..."

"没关系。"沈念晴站起身，"你吃过了吗？要不要热些东西给你？"

俞明抓住她的手腕："别这样。生气就骂我，失望就说出来，别假装没事。"

沈念晴看着他疲惫的眼睛和皱巴巴的衬衫，怒气突然消散："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去洗个澡吧，我给你热饭。"

俞明紧紧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头顶："对不起，我明天补过，我保证。"

"嗯。"沈念晴靠在他胸前，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薄荷沐浴露混合着疲惫汗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