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对不起，客户临时..."他的声音在看到整洁的厨房和餐桌时戛然而止。

沈念晴从卧室走出来："吃过了吗？要不要热些饭菜？"

俞明摇摇头，从公文包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虽然迟了一天。"

盒子里是一条精致的银项链，吊坠是一枚小小的羽毛笔。

"上周就买好了，一直藏在办公室抽屉里。"俞明低声说，"我真是个混蛋，对不对？"

沈念晴摇摇头，让俞明帮她戴上项链。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她突然感到一阵鼻酸。

"我们谈谈。"她拉着俞明坐到沙发上，"最近我们几乎见不到面，见到了也说不上几句话。"

俞明揉着太阳穴："我知道，项目结束后会好起来的。"

"每次都这么说。"沈念晴尽量保持声音平稳，"但一个项目结束，另一个又开始了。我们像两条平行线，永远靠近却不相交。"

俞明沉默了一会儿："你想要我怎么做？辞职？"

"我想要你和我说话！"沈念晴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分享你的想法，你的压力，你的喜怒哀乐。而不是把它们都锁起来，假装一切正常！"

俞明震惊地看着她。沈念晴很少这样情绪激动。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他最终说道，"工作上的问题我能解决，没必要影响你的心情。"

"但这就是婚姻的意义，不是吗？"沈念晴的声音又软下来，"分担彼此的重担，分享生活的点滴。不然我们和合租室友有什么区别？"

俞明握住她的手："你说得对。我会改进，我保证。"

那晚他们相拥而眠，像是回到了新婚时期。但第二天一早，俞明又悄无声息地起床离开，只留下一张便签："早会，先走了。爱你。"

沈念晴看着那张便签，想起藏在床头柜里的书和夹在书里的诗。她不确定俞明是否会看到它们，更不确定即使看到，他是否能真正理解她的忧虑。

出版社的午休时间，沈念晴独自在附近公园散步。初秋的阳光温暖而不炙热，落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坐在长椅上，拿出手机，犹豫再三，给俞明发了条信息："今晚有空吗？想和你一起吃晚饭。"

消息显示已读，但整整十分钟没有回复。最终，俞明回道："今晚可能又要加班。周末一定补上，好吗？"

沈念晴关上手机，望向远处的天空。一片孤云缓缓飘过，形状不断变化，最终消散无踪。

那天晚上，俞明回家时已经接近午夜。客厅里亮着一盏小灯，餐桌上放着保温盒，里面是还温热的饭菜。旁边是一张便签："记得按时吃饭。胃药在左边抽屉。"

俞明站在餐桌前，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自责。他拿出手机，想给已经睡下的沈念晴发条消息，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他轻轻走进卧室，借着月光凝视妻子熟睡的脸庞，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对不起。"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第二天是周五，俞明罕见地准时下班回家，还带了一束沈念晴最喜欢的白色郁金香。他亲自下厨做了晚餐，虽然牛排有些老，沙拉酱放多了，但沈念晴吃得津津有味。

"周末有什么计划？"俞明问道，努力表现得像往常一样轻松。

沈念晴放下叉子："我在想...也许我们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不如去杭州度周末？就我们两个人，像蜜月时那样。"

俞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犹豫："这周末恐怕不行。项目下周就要终审，我得准备材料。"

"我明白了。"沈念晴点点头，继续切着盘中的牛排。

"下周末，我保证。"俞明急切地补充，"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把时间空出来。"

沈念晴抬头看他，眼中带着一丝俞明读不懂的情绪："好，下周末。"

晚饭后，俞明主动洗碗，沈念晴则坐在沙发上看书。当俞明忙完走进客厅时，发现她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书滑落在腿上。俞明轻轻抱起她，将她送到床上，盖好被子。

他回到客厅，收拾沈念晴的书时，一张书签掉了出来。上面是一首手写的短诗，没有标题，但俞明一眼认出是沈念晴的笔迹：

"我们之间的话语，

像秋日的落叶，

日渐稀疏。

沉默堆积成墙，

我在这头，

你在那头。

依然相爱，

却不再相通。"

俞明盯着这首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他小心地将书签放回原处，走到阳台上点燃一支很久没碰的烟。夜色中的城市灯火通明，车流如织，但他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回到书房，他打开电脑，不是继续工作，而是搜索"婚姻咨询"。屏幕上跳出一长串结果，他犹豫着该点开哪一个。最终，他关掉电脑，拿出一张空白纸，开始写信——不是便签，而是一封真正的信，表达他所有难以说出口的感受和歉意。

写完后，他将信放在沈念晴的枕边，希望她明早醒来时能看到。然后他轻手轻脚地躺在她身边，在黑暗中凝视她的轮廓，直到疲惫将他带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