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沉默片刻后，俞明深吸一口气："念晴，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简单的问题包含了太多未说出口的内容。沈念晴看着咖啡杯中自己的倒影，轻声说："我想我们都明白答案。"

俞明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点点头，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我们深爱彼此，却无法一起生活。"

"是的。"沈念晴的声音几乎是一声叹息，"我们试过了所有方式..."

"除了接受我们本质的不同。"俞明接过她的话，"你需要一个能与你深夜长谈的伴侣，我需要一个能理解我行动语言的伴侣。"

"而我们都不是对方需要的那个人。"沈念晴说完，感到一种奇怪的释然，仿佛终于承认了一个长久以来心知肚明的事实。

俞明伸手握住她的手："但这不意味着我们的爱不真实或不重要。"

"恰恰相反。"沈念晴回握，"它太重要了，所以我们不能让它被日常的失望消磨殆尽。"

雨声填补了他们的沉默。最终，俞明从旁边椅子上拿起那个长方形的包裹："给你的。本来打算在我们和好时送的，但现在看来..."

沈念晴小心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栋微型图书馆模型，比之前的更加精致。推开小小的门，里面的书架上摆满了微型书本，每本书的书脊上都印着不同的书名——全是他们一起读过的作品。

"我的爱永远为你保留一个书架。"俞明轻声说，指着最显眼位置上那本《建筑空间组合论》——他们初遇时她借阅的那本书。

沈念晴的眼泪终于落下："我也有东西给你。"她从包里拿出一本手工装帧的诗集，封面是深蓝色的布面，烫金的标题《樱花落下的季节》。

"这是我写的诗，"她轻声说，"都是关于我们的。"

俞明翻开扉页，上面写着："有些诗篇不必读完，却永远美丽。"

他们坐在咖啡馆里，雨声渐大，却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这不是他们曾经想象过的结局，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背叛的伤痛，只有两个深爱彼此却不得不放手的人。

"离婚手续..."俞明开口。

"我们可以找那个友好的律师，林嘉推荐的。"沈念晴说，"尽量简单些。"

俞明点点头："公寓你留着吧，那里有你的图书馆。"

"但你所有的模型..."

"我可以重新做。"俞明微笑，"也许下次会更好。"

他们付了账，一起走出咖啡馆。雨已经小了，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清新。俞明撑开伞，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沈念晴。

"我送你到地铁站。"他说。

他们并肩走着，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却又时不时肩膀相触。到了地铁口，沈念晴转身面对俞明，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告别——握手太生疏，拥抱太痛苦，亲吻更是不合适。

俞明似乎读懂了她的犹豫，轻轻握住她的双手："谢谢你成为我生命中最美的诗篇，即使它比我们期望的短。"

沈念晴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谢谢你让我明白爱有无数种表达方式。"

她转身走向地铁站，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俞明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走下楼梯时，她发现自己的心情出奇地平静，不是快乐，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深深的接受——就像读完一首美丽却戛然而止的诗，遗憾却依然感激它存在过。

回到家，沈念晴将新的图书馆模型放在书架上，旁边是俞明之前送她的所有礼物。她拿出那本《婚姻中的沟通艺术》，翻到最后几页，发现有一段被俞明用铅笔轻轻标记：

"有时，爱一个人最深的方式，是尊重彼此的不同，即使这意味着分开。因为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希望对方成为最完整的自己。"

沈念晴微笑着合上书，将它放回书架。窗外，雨已经停了，夕阳透过云层，为整个城市镀上一层金色。她拿出笔记本，开始写一首新诗，关于两个相爱却不得不放手的人，以及他们之间那份永远无法完成却依然美丽的爱情。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