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哪位爷的特殊照顾，杜小寒被安排在了最脏乱的牢房，秦予安隐隐嗅到里面有一股腐臭味儿。

狱警见她和蒋心不自觉手指曲起在鼻下，不好意思赔笑。

因着秦家大小姐的身份，狱警巴巴地说啥时候想出来招呼他一声即可，随后将牢房钥匙交给了秦予安。

等狱警离开，蒋心没有问候第一句就问她有没有后悔杀死叶夫人。

蒋心“杜小寒，妈妈待你不好吗？需要你恩将仇报？”

杜小寒目光呆滞，像真正痴呆了般傻呵呵笑起来：

杜小寒“妈妈…待我很好…”

蒋心神情复杂，杜小寒装不下去了，她捂着脸不知是哭还是无颜面对。

秦予安听见她哽咽。

杜小寒“我不是有意的…不是的。我当时确实很恨你，恨不得你消失…可我从来没想过伤害妈妈，也从来没想过汤虎绑架妈妈…我是不得已…”

杜小寒一直在重复她是不得已。

牢房外蒋心没说话，秦予安也只是来保护她的安全，自然没有开口。

最后杜小寒深吸气，坦然地坐在床上看向蒋心。

杜小寒“今天是妈妈下葬的日子吧。不用惊讶，我可以理解。替我对妈妈说一句对不起，谢谢你蒋心。”

说罢她转过头继续面无表情，只是这次她装笑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句道谢是因为她代为转达，而是拥有这一段人生？蒋心不知道。

但她还想说什么，又好像没有要问的，几次张嘴过后，秦予安拍了拍她肩膀才叹气离开。

随着她们消失在牢房的视野范围，杜小寒的眼泪滴在脏乱的床板。

从关押死刑犯的监狱出来，看见不远处高大英俊的陆先生手里莫名揣了把柚子叶？

身后站着一排小弟，刀疤双手交握带领小弟们齐齐喊：“大小姐！”

见她俩走近，陆先生让她张开手臂。

秦予安寻思自己进去一趟又没坐牢，这搞这么大阵仗像自己犯了事刚出来一样。

这一寻思她瞪向陆先生。

秦予安“陆先生，请问你是想明天上海所有报纸首报刊登新闻是秦家大小姐疑似作案，却借权势进监狱走个过场吗？”

陆尔豪拿柚子叶细细给她扫去晦气，知道在开玩笑，手下看不见的冲秦予安撇嘴。

陆尔豪“老婆冤枉我，好伤心好难过，这两天你想这些想那些都把我冷落了，补偿没有先是责怪，唉…”

他捂住心口露出痛苦的表情。

秦予安配合着假装不原谅，一脸严肃还带点生气。

手底下人见状就要跑过来，被刀疤一把拦住。

“先生小姐调情，你们上去凑什么热闹？”

这些手下年轻，很多都一股脑尽是端这个堂口揍那个日本人，没几个开窍，心想老大都心绞痛了怎么还能是调情呢。

但刀疤的名号不白叫，细长的刀疤脸配上魁梧的身材，面无表情地扫过来他们就怂了。

然后仔细观察起不远处的老大和大小姐，想看看怎么个调情法，好长长见识有点眼色。

蒋心见状久违地笑起来。

盛介文因为亲自处理下葬事宜，蒋心又不愿意其他人跟着，来时跟着二人来，走时自然也跟着两人走。

她回过头最后望了一眼牢狱的方向，转身上车。

下午叶家，盛介文为叶夫人选了最好的一处墓地，在距离盛公馆比较近的陵园。

蒋心虽然回归叶家，可偌大的别墅空荡冷清又容易触景生情，所以从陵园回来以后，遣散了叶家大部分佣人，空置着这处宅子，少数和叶夫人亲近的仆人则留下来让宅子里的陈设保持一致。

所有人对主客厅的两幅遗像三鞠躬，而后从叶家离开了。

白府

盛介文“关于蒋心财产继承的问题，有王秘书在倒不用担心。”

盛介文“不过唯一的问题是…叶家从天津带来的所有资金被汤虎挥霍一空，目前剩下的只有天津一座面积较大的府邸以及现在上海的纺织厂。”

盛介文拿出纺织厂资料给蒋心。

盛介文“但纺织厂也被汤虎私下当作敛财的工具，弄得里面已经一团糟，工人们听说你的事之后愿意回来上工，只是机器被贱卖只留下一些布匹。”

蒋心听他说完心里差不多明白了，她忐忑着问：

蒋心“一切运转起来需要很庞大的资金吗？”

众人没说话，对以前的叶家来说，这笔资金尚且需要剥出一整年的收入，而现在破败如残柳的叶家根本无力支付这笔钱。

蒋心明白地点头，随即问道：

蒋心“如果变卖天津的府邸，还差多少？”

盛介文“大概…三百万。”

一听还差这么多，她不用算就知道把剩下的布匹卖出去也填不上。

秦予安“蒋心姐，我和尔豪可以投资当股东吗？”

秦予安像早就备好，从包中掏出一张在蒋心面前展开，是份合同。

蒋心下意识看向盛介文。

陆尔豪“蒋心姐，介文哥不知道我们这么打算，这些钱我和予安还是拿得出来的，纺织厂有前景，这份合约我们彼此不会亏。”

秦予安挽着陆尔豪点点头。

虽然…大概率是会亏本的，因为战火的逼近，像纺织厂这种产业日本人不会放过，但他们此举一是秦予安想弥补对蒋心以及叶老爷的亏欠，二是陆尔豪想抚平秦予安心里的难过。

三百万不是个小数目，但如果可以买来他家宝贝儿心里的安宁，何尝是亏本的？

所以从盛介文口中了解到时，陆尔豪就立刻和秦予安提起了这件事，只不过他说的是商业上。

叶家出了这样的事，方瑜自觉难推其责，也主动提出分担三百万做个小股东。

但蒋心将合同推给了两人，又婉言谢绝，并由衷感谢大家的资助，只不过她想靠自己先努力，如果真到了走投无路自是欢迎他们的加入。

就这么说下后，该回盛公馆的回盛公馆，该回遇安别墅的回别墅。

夜晚的星空从那天大雨过后，星星变得多了起来。

遇安别墅十二点钟

主卧里传来轻微细小的摩擦声，陆先生索要着自己的补偿。

回来时九点钟到现在十二点钟，整整三小时过去…

尘埃落定（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