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人始终安静，唯有在经过某条长街时，她忽然轻轻揪住他的衣襟。
苏昌河脚步一顿，低头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苏泠霜望着远处隐约的灯火，声音轻得像梦呓：
叶泠霜今日是上元节......
苏昌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城南方向果然有星星点点的天灯升起。
他脚步未停，却稍稍调整方向，朝着城西的别院而去。
那处宅院是他三年前置下的产业，连苏暮雨都不知晓。
黑漆木门上衔着狮头铜环，院中引了活水，假山旁栽着几株白梅。
此时不是花期，唯有疏影横斜。
他将苏泠霜安置在内室的紫檀木榻上，重新点亮烛火。
暖黄的光晕洒在她脸上，为她苍白的肌肤添了几分生气，她依旧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细密阴影，唇瓣因方才的奔波染上淡淡绯色。
苏昌河在榻边坐下，伸手拂开她额前碎发。
指尖触到她眉间朱砂痣时，动作微微一顿，饶有兴致的问，
苏昌河.为何不呼救？
叶泠霜缓缓睁眼，眸光如水：
叶泠霜若呼救有用，阁下会放过我么？
苏昌河.不会。
叶泠霜那便是了。
她轻轻侧头，望向窗外那轮弯月，
叶泠霜既然无力改变，不如省些力气。
这般通透让苏昌河心中微动，他自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倒出颗赤色药丸：
苏昌河.此药可暂缓你的咳疾。
苏泠霜看了看药丸，又抬眼看他：
叶泠霜要我如何报答？
这话问得直接，苏昌河不禁失笑。他俯身靠近，几乎能数清她轻颤的长睫：
苏昌河.好生住在此处，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
她沉默片刻，伸手接过药丸。
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掌心，带着微凉的触感，就着他递来的茶水咽下药丸时，她垂眸的姿态温顺得让人心痒。
苏昌河.睡吧。
苏昌河为她掖好被角，指尖拂过锦衾上绣着的缠枝莲纹，
苏昌河.明日会有人来伺候。
转身离去时，他唇角的笑意渐渐加深。
这个女子比他想象中有趣得多，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层层揭开。
待房门合拢，叶泠霜缓缓坐起身。
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她周身镀上淡银光辉，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方才触碰他掌心时感受到的薄茧。
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
窗外忽然传来极轻的响动，像是夜鸟掠过屋檐。
她抬眼望去，只见一道墨色身影在月下一闪而过，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
苏暮雨立在邻院的飞檐上，眉头深锁。
他终究不放心跟了过来，却看见苏昌河抱着个女子落入这处宅院。
更让他心惊的是，苏昌河对待那女子的态度——那样的小心翼翼，几乎可以称得上温柔。
这太不寻常。
夜风卷起他的衣袂，远处隐隐传来更鼓声。
三更天了，城南叶府此刻想必已经乱作一团。
他最后望了眼那扇透出微弱灯光的窗子，转身融入沉沉夜色。
明日，他定要亲自来探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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