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招（青峰剑）

天还蒙着层淡青，院角的露水刚凝在剑穗上，静美已握着剑立在阶前。师姐还没有来，那她准备着，先屈膝沉腰，脚掌稳稳扣住青石板的缝隙，这是青峰剑法起势时最讲究的“扎根”，从前她练的功夫虽重腾挪，却也懂下盘稳了，出剑才不会虚浮。

刚要提剑撩起，身后忽然传来素影的声音：“肘再沉些，别让劲都吊在肩膀上。”

静美心头一凛，立刻调整姿势，将上臂贴向身侧，果然觉出腰腹的力道能更顺地传到手腕。

素影缓步走近，指尖点了点她的腰际：“青峰剑法的撩剑，不是用手带剑，是用腰推剑，你试试顺着呼吸送力，像把气吐在剑梢上。”

正依言调整时，廊下忽然传来林砚的声音：“师妹，脚尖再扣些，不然腰劲送不出去。”

静美低头看了眼脚尖，果然只顾着屈膝，却忘了脚掌要牢牢抓地，连忙将脚趾扣进青砖缝隙，再提剑时，腰腹的力道果然顺畅了许多。

她转头朝廊下望了眼，林砚正握着剑立在那里，目光落在她的剑式上，见她看来，便轻轻颔首示意她继续。

剑行至胸前，她旋腕转剑，旧功夫里卸力的巧劲又冒了头，剑面微微晃动。

素影适时出声：“手腕转得太急了，青峰剑要稳，转剑时留三分劲托住，就像端着满碗水，既不能洒，也不能僵。”

静美放慢旋腕的速度，刚稳住剑面，又听林砚补充道：“转剑时肩别动，一耸肩，劲就断了。”

她连忙放松肩膀，只靠手腕轻轻翻转，果然剑面稳得能接住一片飘落的槐叶，叶尖的露珠顺着剑脊滑下，滴在青砖上晕开小圈湿痕。

练到横劈一式，她指尖又下意识绷紧，素影在旁轻叩剑柄：“别想着劈断什么，想着划开什么，劲从腰走，到臂梢时收半分，这样剑风才沉，却不躁。”

静美按她说的收住肩劲，刚要出剑，林砚的声音又传来：“呼吸再匀些，劈剑时别憋气，气顺了劲才顺。”

她连忙调整呼吸，吐气时顺势送剑，这一次，剑风只轻轻拂过阶前的兰草，叶片微晃却不折。

待练到收势的“落剑”，她吸气沉肩，木剑垂直坠向地面，剑梢在触地前一寸骤然停住，剑穗上的流苏还轻轻晃着。

素影站在她身后，声音里带了点笑意：“这便对了，不管从前练的是什么，把根扎稳了，劲走顺了，剑自然就听话了。”

林砚也从旁边走过来，看着她额角的汗，温声道：“师妹悟性高，再练几日，这些招式就能融得更顺了。”

静美望着剑尖映出的自己，额角的汗滴落在剑面上，忽然彻底明白：素影的指点在“招式要领”，林砚的提醒在“细节补漏”，两人说的其实是一回事。

不管是从前的功夫，还是如今的青峰剑法，不过是让身、力、剑拧成一股绳，只是从前偏巧在“灵”上寻路，如今在“稳”里扎根，到了深处，原是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