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速则不达

两人踏着满地碎竹，行至云涧深处的练剑坪。素影停下脚步，将剑鞘递还过去，抬手指向坪边的老竹——月光透过竹枝，在地面投下交错的影，最粗壮的那株竹干上，还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剑痕。

“你昨夜练剑，剑劲偏了三寸。”素影话音刚落，静美便红了眼眶，攥着剑鞘的手更紧了：“师姐，我已经练了许多遍了，可剑招总散不开，我……”

话未说完，素影已抽出腰间长剑。那是一柄清钢剑，剑身映着月色，泛着冷润的光。她未摆架势，只手腕轻转，剑尖便顺着竹影的纹路划过，剑气无声无息漫开，竟将周围浮动的竹屑尽数拢在剑招范围内。待她收剑时，那些竹屑才簌簌落地，在地面拼出简单的招式轮廓。

“清峰剑法，讲究‘清’为骨，‘峰’为势，不是硬拼蛮力。”素影抬手拂去剑身上的落尘，目光落在静美紧绷的肩上，“你昨夜练剑时，气息急得像要冲破经脉，剑招刚递出去，心就先慌了，如何能稳得住劲？”

静美垂首望着地面的竹屑印记，想起昨夜的光景:她握着剑反复劈刺，手臂酸得抬不起来，可每一次剑劲都撞在竹干上，震得虎口发麻，招式却始终达不到剑谱上“劲透竹身而不裂”的要求。越急越乱，最后竟连最基础的招式都走了形。

“来，持剑。”素影将剑递到她手中，从身后握住她的手腕，“剑要如晨雾漫山，起手时气息要沉到丹田，剑随气走，不是气追剑行。”

静美依言提气，素影带着她的手缓缓抬起，剑尖贴着月光划过，竟真的有若有若无的气流顺着剑身游走。她忽然想起前日清晨，在涧边看到素影练剑的模样。

师姐的剑招不快，却每一式都稳如扎根的山岩，剑气裹着涧水的清润，连飞过的流萤都能被剑风轻轻托住，不伤分毫。

“你看那云涧的水。”素影忽然停手，指向不远处的溪流。月光下，涧水顺着石缝蜿蜒流淌，遇到凸起的岩石，便绕着弯儿漫过去，从不会硬冲硬撞，却能日复一日磨平石面的棱角。

“清峰剑法的‘峰’，从不是剑招的凌厉，而是藏在柔劲里的定数，就像这涧水，看似温和，却能穿石而过。”

静美望着涧水，忽然懂了。她之前总想着尽快掌握招式，却忘了最基础的气息调节，就像急着登顶的人，只顾着埋头赶路，却忘了稳住脚步。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抬手，按照素影教的法子沉气、转腕，剑尖缓缓划过空气，这一次，竟真的感觉到气流顺着剑招流动，不再是往日的滞涩。

素影看着她逐渐舒展的眉眼，眼底泛起浅淡的笑意。夜风再次吹过竹海，练剑坪上的竹影晃动，静美握着剑反复练习最简单的招式，剑招虽仍生涩，却比昨夜稳了许多。

“今夜就练到这里。”素影待她收剑，递过一方帕子。

“就到这里？”不继续了吗？

“你这几日，是不是总想着尽快把‘青峰剑法’练熟，连觉都睡得少？”素影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轻，却字字清晰。

静美点头，老实回答：“我想早点练会，也想跟上师兄师姐们的进度。”

“明早卯时再来，记住，清峰剑法练的不是剑，是心。心稳了，剑自然就稳了。”素影再一次说道。

静美接过帕子，擦去额间的薄汗，望着素影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连日来的焦躁消散了大半。她低头看向手中的剑，剑身映着自己的眉眼，不再是往日的急切，多了几分沉静。

月光下，练剑坪的竹影轻轻晃动，涧水潺潺流淌，偶有几声虫鸣，却更显静谧。

静美握着剑，慢慢回想方才的招式，指尖的倦意渐渐褪去，眼底燃起了新的光亮。

夜风裹着竹香漫过石阶，静美握着剑鞘往住处走，刚转过竹林拐角，便见林砚倚在老竹下，手里把玩着一枚竹哨，唇角噙着笑意。

“师妹这是刚从师姐那里回来？”林砚直起身，目光扫过她微汗的额角。

调侃道：“师妹你真是厉害，把一群师弟师妹都影响到去演武场修炼去了，只是你这般急着练剑，当心像前日那样，又把剑招练得走了形。”

静美耳尖微红，攥紧了剑鞘。 “我只是想……尽快练熟剑招。”声音轻了些，目光落在地面的竹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