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泠一直觉得自己已经不怕疼。
可当真正的疼痛降临时,饱经痛苦折磨的自己还是不够坚强。
白亦非害怕痛到极致而自残,她的四肢被固定,就连嘴里也被塞进东西以免咬伤唇舌,痛,却无法挣扎,疼,连尖叫也做不到。
千刀万剐有多疼?浑身正无故生出一条条细长伤口,眨眼便鲜血淋漓的白泠昏昏沉沉的想。
一门之隔,白亦非背对着门,负手站在门外廊下,微仰面看着天上明亮的上弦月,面色沉冽得让人心惊胆战,看不见的迫人压力自他身上散发而出,令同样等候在门外的霍桐已经脸色发白呼吸不畅,四肢无力,依靠着廊柱才勉强站立。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这座木屋周围今晚格外严密。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粗重的呼吸声慢慢平复下来,渐渐变得轻而缓。
白亦非松了口气,转身推开门,刚提起脚却犹豫了一下,侧目看向霍桐,“你,先进去。”
担惊受怕一天加半夜,他自然迫不及待想看看她,可是白亦非了解白泠,如若说她最不想让谁看见她最狼狈的样子,那个人一定是他!
尽管觉得她这种坚持没有任何意义,白亦非也不愿意让她感到不自在。
霍桐垂眸,面无表情的进门。
鲜血的甜腥味充盈了整个房间,素色床榻间,浑身是血的女人无力的侧着脸,眼睑半阖,眼中黯淡的光加上所处境地,简直脆弱得让人心疼。
白泠呼吸很轻,可就算如此,每次呼吸,身体依旧会爆发一股无法忽略的刺痛,就好像处于麻木与恢复之间的那段针刺与酸痛。
“他在门外。”
看白泠视线越过她,霍桐轻声说了一句。
白泠转动眼珠,这才看向霍桐,“麻烦你了。”
“等价交换而已。”互相敌视的双方握有对方想要的某些东西,交易自然而然的产生,这是一切化敌为友的初衷。
白泠无力的淡笑,她不是圣母,没什么高大的道德观,也不屑于为雪衣堡乃至白亦非所作所为找借口,承认自己不善良,其实并不难。
解开束缚,霍桐替白泠换下被血染红的衣裳,湿哒哒的衣服扔在地上,很快将木质地板浸透,慢慢的侵蚀。
奇妙的是,白泠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留下,光滑白皙,没有任何异样,仿佛她只是用鲜血沐浴而非流淌了浸湿衣裳的血量。
慢慢恢复了点力气,白泠在霍桐帮助下坐起来靠在床头,头脑昏沉间,一阵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身体被拉进一个微凉的怀抱里,他的心跳有力,砰砰砰的响在耳畔,仿若天籁。
“表哥。”她喃喃细语。
尽管已经成婚多时,她还是喜欢唤他“表哥”胜过夫君。
“我在。”白亦非低低应了一声,握住她的手,正要说话,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靠近,白亦非抬起头,只见姜岩表情严肃的站在门口,抱拳道:“侯爷,军营遇袭。”
偏偏是这个时候。
白亦非眉头一皱,白泠先仰面一笑,“去吧,我没事,不用担心。”要是小问题,姜岩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姜岩既然来了,想必事态已经是姜岩无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