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妻子濡湿的额头落下一吻,白亦非低声叮嘱,“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保证睁眼就能看见我。”
“好。”
心里还是不放心,多安排了些人将木屋围得水泄不通,白亦非才稍微松了眉宇,带着姜岩去军营。
“知道是什么人吗?”白亦非翻身上马,目光掠过胸口处的红色浅痕,唇瓣抿了抿,策马往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昏黄的灯光打在窗户上,温暖又宁静。
那抹光渐渐远去。
“是百越王庭旧部,连烧我们十三座营帐,有很多士兵受伤,我们的人在其中发现了百越废太子的踪迹。”
“百越废太子?天泽?”白亦非冷漠撇唇,“也就那么点能耐。”白亦非向来信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敢于斗争的勇气比拥有斗争的实力更为让他尊重,在白亦非眼中,连正面与他交锋都不敢的百越余孽连寇也称不上,顶多几只虫子。
渐行渐远,白亦非不知怎么,心跳忽然有些失控,心悸的感觉使他不自觉的勒马停下,拧着眉回头看向身后方向。
“侯爷!”姜岩不解其意。
是他想太多了吗?为什么总有一种要发生什么的感觉?
来时的路黑暗静默,一切掩藏于夜色中,弯弯的上弦月悄悄的躲进不知何时凝聚出的黑云中,如同女神的裙摆拂过天际,带走光明。
心越跳越快,白亦非调转马头,面沉如水,“回去!”
士兵可以牺牲,土地可以失去,但是他的妻子、他的孩子绝对不可以受伤,因为在是一个将领前他首先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骏马风驰,雪色长发被风扬起。
是他多想最好,但如果不是……
火……
身后,炽热的火吞噬木质的房屋,温度炙烤着脊背,呛人的烟尘不要命的往鼻尖眼睛涌来。
各种各样的蛇盘在周围士兵尸体之上,高仰着头,蛇信嘶嘶,蛇群中,打扮奇特的男男女女手持奇怪的兵器。
处于包围圈之中,一身素色已经染上血污的白泠抱着襁褓中的白夜,眼睛赤红的看着对面身形高大的异瞳男子,后者嘴角微挑邪笑,低着头,尖利的指甲似有似无的触碰手臂中抱着的小家伙的娇嫩脸颊。
“每一个孩子,都是天赐的生命,不过,你的孩子似乎没有找对正确的命运落点。”男人深蓝色的长发无风自动,红瞳微弯,带着无尽恶意。
他的身后,是铺天盖地的红,鲜艳如血。
好像踏着地狱之路来到人间。
“你是谁?”白泠浑身发抖,对男人抢走她的孩子的愤怒与仇恨超越了身处囹圄的恐惧。
百越人群中被钳制住的霍桐抬头看向对峙的两人,余光不经意一瞥,突然瞳孔一缩,那里,衣服破损的小女孩无助的缩在树下,手里捧着号令百蛇的骨笛。
衣衣……
“我是谁并不那么重要。”指甲滑过小孩子的娇嫩脸颊,似有若无的触感使见疏小弧度的动了动,小嘴轻抿,一直紧闭的眼睛竟缓缓睁开,清亮的茶色眼瞳镜映出男人略微诧异的眼神。
“来这之前,我本来想给你两个选择,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天泽抬起头,对着白泠淡淡一笑,“我想你身为一个母亲,一定很愿意为孩子牺牲,但那样就失去了选择的乐趣,所以我来替你做选择。”
随着他淡漠的语气,抱着见疏的手臂慢慢举高,白泠呼吸一窒,眼珠血丝丛生,涌进瞳孔,“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