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九：韩非10

好长的一个梦。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几乎将她恐惧的所有东西经历了一遍又一遍，她的精神一直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指尖传来尖锐的刺痛，将她唤醒。

　　满身大汗洇湿了发际和贴身衣物，清漪模糊的视线渐渐明晰，只见一个美丽的紫衣女人正对着她温柔的笑了笑:“公主，你醒了？”

她已服毒，怎么会还活着？

　　四周很陌生，富丽堂皇，和她清新雅致的审美并不一致。

　　“这是哪儿？”

　　“这里是紫兰轩。”紫衣紫发的女人也叫紫女，是紫兰轩的老板，九公子的左膀右臂。

　　紫兰轩……清漪再深居简出也听说过这个地方，她抬手盖上额头，阖上双眼，“为什么要救我？带我来这里？”她明明都已坦然迎接结局，却没想到还能捡回一条命。

　　“这是九公子的命令，公主若是想知道原因，不如直接问九公子。”紫女看了一眼门口的韩非，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将空间让给他们。

　　“前几日在玉庭，也就是你的旧居地板下，禁军挖出了一具四年左右骸骨，十三四岁的年纪，是个女孩。”他的声音很平静，根本不像来问罪。

　　死过一次后，面对韩非，她从容许多。

清漪放下手，忍着头疼的折磨看向韩非，见他眼神深邃的望着她，她轻轻一笑，语调一贯的轻柔和缓，“居然被他们找到了，我一直觉得那里很隐秘呢，那是你的妹妹清漪，很抱歉，她挡了我的路，我只好杀了她，取而代之。”

　　“刘晋呢？”

　　“他娶了我，却不好好待我，他活着，我就活不下去，为了自保，我给他下了毒，每日一点点，经年累月，任他武功再高也熬不住。”

　　“刘家满门呢？”韩非慢慢走近床榻，背着光，清漪的眼睛里雾蒙蒙的一片，所以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们磋磨我三年，不该死吗？我”声音戛然而止。

　　一片阴影盖下来，眼睛上突然盖上一只手掌，温暖干燥，与她常年捂不热的手有天壤之别。

　　这是她一直渴望，却一直无法拥有的。

　　清漪闭上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发根，“所有的案子都是我做的，我已认罪服毒，为何要救我？甚至还将我带来你的地方，你是司寇，你要徇私舞弊吗？”

　　清漪感觉到盖在脸上的手轻轻的抹去了她的泪痕，她恍惚听到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她睁开眼，正对上韩非微红的眼睛。

　　坐在床沿的他扶她坐起，侧身从床边摆放的铜盆里拧了柔软的布巾给她擦脸，清漪死死的盯着他的脸，眼睛一眨就落下泪来，他瞧见了，便又轻轻的给她擦掉。

　　“司寇大人”

　　“你妹妹已经认罪。”

　　两人同时开口，清漪一怔，韩非眉头紧锁，直视她眼睛，通透得好像连她的灵魂都看穿：“你叫她阿肆的刺客，已认下全部罪责。但她武功卓越，逃出了围捕，如今被全国通缉。”

也就是说，她现在是受害者而非凶手。

清漪苍白的唇瓣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过了很久，才慢慢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