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而止

自那以后，书里的时间跳到了九年后。

这一年，正是阿提拉出发踏上冒险旅途的时候。

众人矗立在村口，目送着阿提拉和西凯逐渐离去的背影。

这个时候出去旅行并不是一个好时候，即使动荡的时代逐渐离去，但仍然有不可避免的风险。

阿提拉的父母纵是万般不舍，也只能尊重儿子的想法，阿提拉家中姊妹也是万般不愿，尤其是阿提拉的小妹莉塔。可阿提拉心意已决，纵使莉塔多次挽留，阿提拉也没有半分要放弃的意思。阿提拉的弟弟纽斯特也劝不动他。

这个时候，走之前，阿提拉还看了一眼蒂娜，蒂娜则是以朋友的立场祝愿阿提拉一路顺风，年少的欢喜在此刻显得依然有距离感。阿提拉有面对未知冒险的勇气，却没有面对感情的勇气。

湘葵和癸未也在村口，但他们什么都没有说。

阿提拉在走之前，再看了一眼从小生活的村子。最后，他看向湘葵：“葵姐姐，我走了”

这几年，阿提拉把湘葵当做亲姐姐一样，他这样说着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九年时间，足以让之前试验的麦田大面积播种，村里人至少家家户户都能吃上面包。

最后的饯别礼是由米兰圣女和特仑牧师提供的。这个时候的米兰圣女和特仑牧师已然迈入中年。更是以一种长辈语气嘱咐了几句，最后，米兰圣女为阿提拉祷告，愿他一路顺遂。

阿提拉和西凯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久久矗立在米兰圣女轻叹：“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特仑牧师：“是啊，他刚出生的模样仿佛就在昨天。可是一转眼，已经长大了”

米兰转身向教堂走去：“他已经长大了，算算时间，我也可以休息了。”

特仑牧师：“过几天，新的圣女就会过来吧”

米兰点了点头：“是的，我已经收到了黎明魔法学院的通知了”

圣女这一职业任职期比较短，通常三四十岁就可以退休了，退休之前会接任新来的圣女，并告诉他们村中必要事务，待新来的圣女适应了熟练了圣女的工作，那么上一任的圣女就可以安享生活了。这是国王为了确保黎明魔法学院就业率而出的政策。

在一旁的湘葵在《西焚族魔法职业概述》里看到过介绍。《西焚高阶魔术指南之林野大陆》这本书采用了里面的关于“圣女”的职业概述。

特仑笑了笑：“这样挺好，每天都有空闲时间做你喜欢的事”

米兰：“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向阿提拉那样去四处旅行，和你一起”

特仑：“一时半会恐怕不行了，毕竟牧师可没有退休的时候”

牧师算不得一种职业，而是一种能力者，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们拥有的牧师魔术多为天赋成就，少有后学成才的，他们多是教会那边发展传承过来，以天神耳目者自居，并将此作为使命，但很早之前和国王达成协议，他们便有了一项新的工作，辅助圣女庇护民众。

两人相视一笑。“无法旅行，每天养养花种种草也不是不行。对了，湘葵，之前你们说不久后就要离开普拉普斯村了……到时候我们一定会为你们送上饯别礼。”

湘葵：“欸?不用的，太有仪式感的话……我怕我会不想走了”

米兰：“那就不走了，这十几年里，你们在村里的声望可不低，村长估计也舍不得你们，你们的小麦可是让首都的人都想一探究竟的”

癸未：“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更需要离开这里”

如果让事情发展范围扩大，给整本书带来影响就不好了，虽然这也不是书里故事主线，但，以防万一，毕竟，有时候，一个微小的改变也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湘葵在一旁连忙点头。确实，再待久一点就危险了。

见两人如此决意，米兰知道多劝无益，最后只是开玩笑似的问：“离开这里后，你们打算去干什么?成为林野大陆第一小麦商人吗？”

湘葵：“不会是商人的，我们可没那个本事……如果可以，我们也许也会像阿提拉那样踏上未知的旅途吧……”

湘葵：“走之前……我真心想对你们说一声谢谢……再……”

湘葵话未说完，就见米兰圣女将食指轻放在湘葵唇间，像是在示意不要再说下去：“不必”

米兰：“愿你以后一路繁花盛开，生活如意顺遂；愿你和自己的爱人长长久久、朝暮相守；也愿你一生无忧，前路无阻。”

米兰：“这是我最后以圣女的身份为你送上祝福。”

米兰：“这样就好，不必多言，我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只要不告别，那么我就还有再次相见的可能。”

特仑牧师这个时候也上来，将一枚金属十字架挂件递给了一旁的癸未：“米兰都送上祝福了，我也送你们一点礼物。”

特仑先是打趣似的说道：“卡洛斯，你有这么美丽动人的妻子，可得好好珍惜，不然你留不住的”，虽然是因为顺着书里世界观自我发展出来的设定，在这里，沃兰多小姐和卡洛斯先生是夫妻关系，但是癸未听见这个还是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我一定会的，肯定会的……”

特仑：“我不像米兰那样拥有祝福的魔术，不过一件像样的礼物我还是拿的出手的，这是我刚成为牧师时，从我父亲手里继承来的，它有着护佑的魔术，在以后的日子里，它一定会派上用场的”

癸未摇了摇头：“它太贵重了，我不值得”

特仑牧师笑了笑：“没关系的，现在我也用不上了，在外面难免会遇到危险，带上它，不会错的，而且，必要时，也可以换了卖钱，这个东西算老古董了，会卖出不错的价格的”

在书里，癸未和湘葵从未在人前展示过魔术，但是因为之前癸未加在湘葵身上的魔术，米兰圣女和特仑牧师其实是知道癸未会魔术的。但是他们从未向他人提起。

听到这里，湘葵心底忽现了一种酸涩，他明知癸未可能用不上，却坚持如此……

一旁的癸未愣了一会儿，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特仑牧师听后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将癸未的手拉了过来，将十字架挂件郑重的放在癸未手心里。

特仑：“我们有我们的使命，也和国王签了契，我们一生注定是要献给宗教事业的……拿上它，希望在以后，它能为你带来坚定的力量，即便你可能用不到，但是看见它你应该就能想起在普拉普斯村的生活。”

特仑苦笑：“其实有好几次，我无意间发现了，你对于这里似乎有一种排斥和厌恶，但是面对沃兰多小姐时，你又会将这种情绪压下去，我虽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送你这个，也是希望，希望你知道，这里还有很多值得回忆的地方。不单单只有那些让你厌恶的事和物”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听见这个，湘葵有些疑惑……厌恶?在这里的几天，她看癸未过得挺舒适的啊。湘葵有些小小的失落，原来自己精细挑选的地方，癸未不喜欢……但更让湘葵觉得懊悔的是，癸未有这样的情绪，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癸未有些愣神，他对于这里的一切的确不大喜欢……毕竟他曾经在西焚族的日子可不是什么好回忆。可他没想到一个书里的角色居然洞悉了他这一情绪，他忽而有些恍惚。几百年了，在西焚族里也没有什么人送过他礼物，他没想到第一份礼竟是书里的角色。

沉默了好一会儿，癸未收下了礼。“谢谢……”

湘葵看向癸未，欲言又止。

倒是癸未看见后，却先开口：“对不起，但是，我确实不怎么喜欢，甚至有些讨厌关于西焚族的一切，可我却会魔术……其中的缘由……”

湘葵：“我明白了……这种事，你早点说啊……如果你不喜欢，下次就不来了，何必……”

湘葵还没说完，癸未却先急了：“可我……”可我也想陪你，我也想了解你眼里的一切。

如此局面，米兰不由的开口：“特仑这家伙不怎么会说话，你们也不要往心里去，不过，亲近之人间坦诚一点也好，因为能避免很多麻烦。”

米兰：“不过，你们感情这么好，彼此心照不宣也不是难事，既然你们已做出决定，那就去做你们想做的事吧，像湘葵你说的，去远游，去旅行。”

彼此之间，毋须间隔。

……

最终还是告别了普拉普斯村。

这几天在普拉普斯村的日子像是一段过去的影响，时光的倒带。书里的文字从片面的变成了立体的，期间的感受也无比真实。这里有风，有花，亦有水流和金灿灿的麦田，还有无数忙碌的身影，还有这些有血有肉的角色。

湘葵走在路上，抬头看着阳光透过缝隙直入地面。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书里过了十几年了，可对于我们来说只有几天而已……但真到要走的时候反而舍不得了”

癸未：“人生一梦，终究是走马观花一样的速览了一遍而已”

湘葵：“我们的短短几天，却相当于他们的一生”

湘葵：“我还记得我来这里的第一天，米兰圣女还十分警惕的看着我们，结果现在……她待我像妹妹一样”

湘葵：“我是独生子，对于哥哥姐姐的概念很模糊……但是米兰圣女这样，我想……如果我真的有哥哥姐姐，会不会就是像米兰圣女这样的呢？”

癸未：“也许并没有那么美好……”

湘葵：“偶尔憧憬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湘葵：“不说这个了，癸未，下次有不喜欢的告诉我好吗……免得……”

癸未原本走在湘葵后面，听见此话后速度快了一点，直至与湘葵并排：“抱歉了……我原本不想让你失望……”

湘葵：“倒也不用这么迁就我……”

语罢，湘葵低头看向路边的花草，开口问道：“是因为之前当教会执事的时候吗？”

癸未摇了摇头：“应该是更早的时候”

癸未：“刚成为伯爵养子的时候罢……因为并非伯爵真正的血脉，府里有些仆从也不怎么看好我，加上……我刚来伯爵府时，对于伯爵府上下态度并不好，大概是惹他们不高兴了罢”

癸未：“毕竟……在他们眼里，我永远比不上因特斯坦伯爵那早逝的谦谦有礼、品学兼优的公子，我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湘葵：“替代品?怎么能这么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

癸未摸了摸的头：“也算我自作自受，想不开跑去西焚族闹。”

癸未：“都过去了……想想也就那样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癸未心底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回答「可是，塞易曼德，你真的甘心吗？」

癸未收敛思绪，决意不再多想。一年前这个问题就已经在他心底徘徊了无数次，现在，他不想在去深究了。

湘葵：“最好真的是……算了，不说了”

湘葵：“说起来，刚来普拉普斯村时，遇见米兰圣女他们，我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一些传言”

癸未牵着湘葵的手前行着，听闻此言后，回答道：“传言?这书里我可没看见什么传言，是关于什么的?”

湘葵：“关于你的”

原本抱着吃瓜心情的癸未听此略微有些诧异：“我?我不怎么关注这些”

湘葵见此一五一十的将那天米兰圣女和特仑牧师告诉她的关于癸未当年干的事的三个版本的传言。

湘葵原以为癸未会极力解释，没想到癸未听后却是十分平静的回答：“原来后世是这么说我的，说起来，我忽然想起，之前看书时好像看过这些说法，不过我并没有过心……”

湘葵歪着脑袋：“你不觉得这些很离谱吗？”

癸未：“传言而已，清者自清。”

癸未：“我的过去，你亲身体验过，你知道的。这些不过都是些添油加醋的猎奇新闻而已”

癸未：“英雄什么的，我可不配；没有娶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当时我什么状况你也清楚，疯狂，执着，也没有参加什么社交活动，那些阔太太阔姥爷举办的沙龙，宴会什么的我都没有参加，只有工作需要时才会去，更何况，那会儿的婚姻基本都是政治需要，我并不需要通过联姻来稳固我自己的地位……最重要一点是，我那时……”话说途中，癸未停顿了一会儿，像是什么难以开口的事。“算了……没什么”

湘葵看着他，像是在期待他说出口。不知道是不是迫于压力，癸未最终败下阵来。他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最后他俯身凑近湘葵耳畔，轻口说：“有一则传言算对了一半，那时的我，确实喜欢格琳小姐，也就是你”

此话一出，湘葵顿觉心脏起伏大。

湘葵摇了摇脑袋，停止胡思乱想，最后推搡着癸未：“我知道的……”

癸未见后，笑了笑：“其他人怎么说我其实无所谓，所以，传言而已。你知道真相就好。”

湘葵逃也似的大步往前走，走时还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温度降一降。总感觉癸未也变了好多，以前他是这样的吗？以前那个傲娇猫猫呢？去哪里了呀!还有那个容易害羞的癸未先生呢!湘葵想着。

日薄西山，两人就这么一路聊着说着，直到湘葵再次听见了那熟悉的啼叫声音。

……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