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宛如（013）

暮雨裹着芳贵人的呜咽漫过宫墙时，上官宛如正将梅花络子系在冰裂纹玉净瓶上。翡翠耳坠擦过褪色的丝绦，恍惚又见太后枯槁的手攥着这缕殷红："哀家要你发誓，永不教皇帝知晓纯元皇后的死因。"

铜盆里炭火突然爆出火星，惊醒了朝炀帝姬笔尖凝滞的墨痕。岚竹捧着鎏金食盒进来，掀盖时银丝卷的甜香混着雪松气息浮沉："凤仪宫方才传了三次太医。"

"让秋梧把前日收着的紫参送去。"上官宛如指尖掠过梅花络子上的盘金绣，忽然将整瓶绿萼梅掷入炭盆。青烟腾起的刹那，垂花门外传来周宁海尖利的通传："皇上驾到——"

慕容世兰的金缕鞋踏着水洼追进来，鬓边点翠凤钗已歪斜："定是这毒妇陷害臣妾！"她染着蔻丹的手直指上官宛如，却见对方正用银剪慢条斯理修剪烛芯，雪松香雾中连眼睫都未颤动半分。

皇帝的目光落在炭盆里半焦的梅花络子上，瞳孔骤然紧缩。上官宛如适时轻咳，素白绢帕从袖中滑落，恰露出角上绣的绿萼暗纹——与先太后临终握着的帕子如出一辙。

"芳贵人胎里带的毒，与慕容妹妹宫中的安神香倒是同源。"她示意岚竹呈上太医院密档，羊脂玉镯磕在冰裂纹盏沿发出清响，"只是这红麝香方子精妙，倒让臣妾想起当年先皇后..."

"够了！"皇帝突然拂落案上青瓷盏，碎瓷溅在慕容世兰裙裾绽开血花。上官宛如俯身拾起染血的瓷片，任猩红顺着指缝滴在雪松香灰里："臣妾已命人封存各宫熏香，只是凤仪宫..."

朱宜修惨白的脸出现在竹帘外，佛珠缠着咳血的绢帕簌簌发抖。上官宛如忽然将梅花络子投入炭盆，火舌卷着金线窜起半尺高："先太后临终说，这物件原该随纯元皇后入土的。"

暴雨骤歇时，六宫都听见皇帝在万明宫摔了冰裂纹砚台。秋梧捧着碎成八瓣的砚台穿过回廊，正遇尚宫局送来新制的月影纱宫灯。灯影摇曳间，慕容世兰降位禁足的旨意伴着凤仪宫彻夜灯火传遍宫闱。

朝炀帝姬临到第三遍《洛神赋》时，瞥见母亲正用银簪挑开伽南香佛珠。暗红香灰簌簌落在螺钿盒里，渐渐聚成个"沈"字。万明宫竹帘无风自动，漏进几缕棠梨宫的熏香。

"沈小主今晨赏了宝鹃鎏金镯。"岚竹将雪松香丸填入博山炉，轻声道，"太医说红珊瑚手钏里的麝香，与慕容妃去年赏芳贵人的香囊..."

上官宛如忽然用银剪截断话头，翡翠耳坠在烛火中划出冷弧："去把先皇后那对累丝嵌玉蜻蜓簪找出来。"冰裂纹瓷瓶映着她唇角笑意，"明日该让棠梨宫的新人，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五更梆子敲过宫墙时，沈眉庄正对镜试戴伽南香佛珠。忽见秋梧捧着螺钿盒立在月洞门外，累丝金簪在晨曦里泛着血光："淑妃娘娘说，这物件配沈小主的玉兰正好。"

慕容世兰的尖叫从冷宫方向传来时，上官宛如正教朝炀帝姬用银针试毒。羊脂玉镯滑过冰裂纹盏，将沈眉庄送来的梅花糕推入阴影："告诉棠梨宫，本宫最不喜以梅入食。"

竹影漫过第九张宣纸时，凤仪宫传来瓷器碎裂声。朱宜修染血的帕子飘到万明宫阶前，上官宛如用银剪挑起对着日光细看："孔雀金线的绣工，倒比先皇后的手艺差远了。"

暮春最后一场雨落下时，六宫都看见皇帝抱着高烧的朝炀帝姬冲进万明宫。上官宛如散着青丝跪在冰裂纹屏风后，雪松香雾中听见太医战战兢兢道："帝姬这症状...似是沾了损子嗣的香料..."

秋梧适时捧出鎏金香炉，炉底未燃尽的香灰泛着诡异幽蓝。皇帝抚过炉身熟悉的鸾凤纹样，突然将整座香炉砸向匆匆赶来的朱宜修。

雨打竹叶声淹没凤冠坠地的脆响时，上官宛如正将朝炀滚烫的额头贴在自己颈侧。翡翠耳坠擦过女儿泛红的脸颊，她望着窗外被雨水冲散的凤仪宫灯火，指尖轻轻划过妆奁里剩下的半截梅花络子。

朝炀帝姬梦呓着往母亲怀里钻时，慕容世兰的金铃正被尚宫局收进檀木箱。上官宛如嗅着女儿发间残留的雪松香，忽然想起那日皇帝看见梅花络子时骤变的面色——原来淬毒的锋棱，终会划破所有幻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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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梧正将鎏金香炉残片拼在青玉案上。岚竹忽然按住她手腕，示意看炉底暗格里未燃尽的香丸——孔雀蓝裹着猩红芯子，恰似慕容世兰昨日折断的珐琅护甲。

"送去给芳贵人。"上官宛如将银针探入香丸，针尖霎时漫上胭脂色，"就说本宫梦见先太后要超度未出世的皇嗣呢。"

朝炀帝姬的呓语混着药香在幔帐间浮沉，太医令跪在竹帘外颤声回禀："帝姬脉象...似是接触过伽南香与红麝香相冲之物..."话音未落，凤仪宫方向突然传来丧钟，惊飞满庭白鸽。

朱宜修的雀金裘铺在万明宫阶前时，上官宛如正用雪松香灰描摹冰裂纹盏的纹路。翡翠耳坠擦过褪色的梅花络子，她忽然将络子系在朝炀腕间："太后赏的物件，最宜镇魂。"

皇帝踏着满地碎瓷进来时，正见上官宛如素手剖开伽南香佛珠。暗红香灰落在先皇后旧帕上，渐渐显出"宜修"二字残痕。慕容世兰的鎏金护甲突然从漆盒滚落，磕在青砖上溅起星点血光。

"臣妾原不知，红麝香遇伽南香竟会蚀骨。"上官宛如指尖拂过朝炀滚烫的额头，羊脂玉镯映着女儿腕间梅花络子，"就像不知先皇后临终前，为何紧攥着绣金线梅花帕。"

暴雨骤然而至时，六宫都看见朱宜修跪在万明宫外。她的佛珠散落满地，混着慕容世兰被绞碎的金缕鞋穗子，在雨水中浮成诡异的符咒。上官宛如立在竹帘后，看皇帝亲手将凤印放进自己妆奁底层。

朝炀帝姬退烧那日，棠梨宫的梨花突然全谢了。甄嬛捧着螺钿盒来谢恩时，上官宛如正用银剪裁去冰裂纹瓶里新插的雪松枝。"这累丝金簪太过明艳。"她将金簪投入炭盆，火光映着甄嬛骤然苍白的脸，"倒不如竹纹玉簪衬你。"

暮色漫过九曲回廊时，秋梧发现慕容世兰的鎏金护甲少了一只。岚竹抖开月影纱帐，见朝炀帝姬枕下压着半截红珊瑚珠串——与沈眉庄日前呈上的香囊穗子色泽相同。

上官宛如忽然将冰裂纹盏掷向竹影深处。瓷器碎裂声惊起夜鸦，暗处传来宝鹃压抑的痛呼。她抚过妆奁里染血的梅花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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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裂纹檐角坠下的露珠在铜盆里荡开涟漪时，秋梧捧着鎏金匣子穿过竹林。匣中慕容世兰的翡翠耳铛泛着幽光，与上官宛如颈侧那对碰出细碎清响。岚竹突然扯住她衣袖，示意看匣底暗格渗出的胭脂色——竟是半干涸的鹤顶红。

"送去给宝鹃。"上官宛如用银簪挑起毒液抹在梅花络子上，褪色的丝绦霎时鲜红如新，"就说慕容妃遗物需旧主贴身宫女整理。"

朝炀帝姬临摹的《洛神赋》被夜风掀起时，甄嬛正跪在万明宫阶前谢恩。她发间累丝金簪已换成竹纹玉簪，冰裂纹瓷瓶映着她低垂的眉眼："臣妾愚钝，竟不知那金簪是僭越之物。"

"起来罢。"上官宛如指尖拂过妆奁里染血的凤印，羊脂玉镯磕在冰裂纹盏沿，"沈小主近日可还戴着伽南香佛珠？"

竹帘外忽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沈眉庄惨白着脸立在月洞门下，腕间佛珠线不知何时断了大半，暗红香灰正簌簌落入青砖缝隙。秋梧适时捧出螺钿盒，盒中伽南香珠与红珊瑚碎屑混作一团，在晨光里泛着诡异光泽。

朱宜修的丧钟响彻六宫时，上官宛如正将雪松香灰填入冰裂纹香囊。朝炀帝姬忽然搁下笔，指着凤仪宫方向升起的青烟："母妃，火里有金线梅花纹。"

皇帝踏着满地灰烬进来时，正见上官宛如用银剪绞碎最后半幅梅花帕。冰裂纹盏中茶汤映着她淡漠眉眼："臣妾清理旧物时，竟发现先皇后小像背后藏着药方。"素手轻扬，泛黄的宣纸飘落在慕容世兰未绣完的鸾凤纹云锦上。

暴雨倾盆而至时，六宫都看见太医院正使跪在万明宫外。他官袍下摆沾着凤仪宫的香灰，怀中露出的药方残角隐约可见"朱砂""附子"字样。上官宛如立在竹帘后，看皇帝亲手将朝炀帝姬的玉蝉簪插进她发间。

新后册封礼乐响起那日，棠梨宫的梨花突然二度盛开。甄嬛捧着螺钿盒来贺喜时，上官宛如正用银针试沈眉庄送来的梅花酥。冰裂纹瓷瓶突然迸裂，碎瓷溅在甄嬛新制的月影纱裙裾上，绽开道道血痕。

"可惜了这料子。"上官宛如将染血的丝帕投入炭盆，火光映着甄嬛骤然收缩的瞳孔，"秋梧，把本宫妆奁底层那匹浮光锦取来。"

暮色染透宫墙时，岚竹发现慕容世兰的金缕鞋少了一只。朝炀帝姬临到第九遍《洛神赋》，忽然指着宣纸惊呼："母妃，这墨痕像不像冷宫方向的地图？"

上官宛如抚过女儿发间玉蝉簪，听见更漏声淹没远处新后的娇笑。妆奁里染血的凤印突然滚落，在青砖上磕出个"甄"字形状的凹痕。她将雪松香灰填入凹痕，翡翠耳坠晃出的冷光里，瞥见甄嬛留在月影纱上的血印正缓缓聚成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