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嘉然被那一帮衣看怪异的人强拉走后,迷迷糊糊地就上了辆马车,一路就这么稀里糊涂被地送向了通往京都的道上。只听得外边的人在谈论皇帝选妃的事,不由得又躁又恼。
期间只是偶有饮食从窗外掷入,外无其他活动,就是要求下车歇息一会也被三两个粗野男人死死监管着,连大气不敢出。 坐卧之间,看着窗外隐约的树景房屋向后跃动,日光与火光来回切换着,难以辨识白天黑夜。就这么五日之后,从通风口的气息里逐渐感知到了水土的变换,她往窗外一看,被南直隶的别样风光给震撼了。
虽说浙地也被称作江南,但毕竟离了长江也是有一段距离的,今日来到了真正的“江南地界”,那所见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而这被称作六朝古都的南京,大明王朝的留都,它的繁荣自进到郊外起便开始展现。
近处的街头上,零零散散地走着几个挑担抗有的人,一条绵长的河道将两岸风光隔了开来。空灵的天空与河面交相映衬,不断摇晃着你的眼力,蓝白的渐变色彩,搭配上两岸堤上的红灯笼黑房瓦和其间有的一些金灿灿的壁绘,叫人很难不有些关于宫廷闺帏的暇想。也不知哪年哪月的这座桥头,曾发生过些什么令人潸然泪下的故事。
“这城市对每个夜晚都未有偏袒,灯光不管我在不在它都会旋转。”随着那些虚幻岁月里的小巷弯弯,并肩前行,回忆或者是对岸。叹一夜鱼龙舞,小蛾绕柳,黄金丝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她千百度”,尽管这是在彼时南宋临安所写的句子,但是这份深切的情思却是相同的。
身披着水银色的月光,缓步走在砖路上,喜然感觉到有些恍忽感,以往在诗词中可没少见过南京,但是今天作为一个前去应选的角色而来,见到这般美景,心中自是有一股别样的滋味。不知是喜还是忧。
就这样子,嘉然被带进了城中,小碎步踏过了绵延的街道。途中路边的墙上贴了张告示,通告的大多是一些叛明被逮捕的降将。
走到半路,身边还是有许多人跟着,嘉然凭借自己的玲珑身材,而正巧这边集市里闹哄哄一团,于是瞧着人多的地方一钻,趁押送的人不留神,溜到了两座楼的过道中,把身子缩在了一个大草垛和箱子的夹角下。
几个押送的人看情况不好,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了过来,但是却没能找到嘉然的藏身处,来来回回地在街道外边踱步。此时嘉然把身子缩到了草里,闭上眼,合上手掌,不住祈祷着。心脏的跳动随着外边人脚步的逼近离去而变化着,好在有惊无险。嘉然松了口气,却不小心挪动了一下边上的杂物。
终究还是有一个人靠了过来,似乎发觉了什么,他盯着那两座楼之间的那条过道出神。并且踏步向着这边走来。
“快过来,这边!”得亏又有人这么叫了起来,那人立马又跑了出去。
“该死的,这小娘们跑哪里去了。咱大人不会怪罪咱们吧。”押送的人中有一个汉子这么说道。
“哎呀,大兄弟,没事的,我问过了,这里是一条死路,咱就等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地,她还能不出来?”一个面相狡赖的人说道。
“贾家长辈也真是的,咱哥几个日常的工作本来就繁琐,现在还非要搞这名堂…走了走了。咱就在旁边一圈的旅馆里过个夜吧,明早起来再找也不迟。”说罢,几人就散去了。
等到天逐渐暗下来,几个人走了后,嘉然出了草垛抹黑一路北跑,结果不慎进入了一块特殊的地皮。抬眼一看,这里全由石头搭建的城中村(因为此处地势险要,并且传言中有先道在此飞升过,所以地方官特地划出城郭处一小块区域给予了保护)。现在住在这里的,大多是一些无家可归不受待见的游民。这么摸索着,在一处门槛前歇息了下来。
“谁!”门内一个警觉的声音响了起来,吓了嘉然一跳。开门只见两个穿着褴褛,浑身脏兮兮的伙夫。
“哦哦,非常抱歉,我是逃难到这里来的。话说你们是这里的居民么?”
伙夫仔细打量了嘉然一下说:“还好还好,不是啥寻事的,我说呢…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什么?那可太巧了。”嘉然意想不到地有点喜悦,“话说你们是…”
“进来说吧。是这样的。之前我们这一队人奉命驻守这块地皮,那天晚上长官叫我俩出去放哨,本来到回去的时间了,但是我俩有点路痴,而这里人生地不熟,就越走越偏了。”两个伙夫间一个名叫阿伟的人说道。
“结果,对面一个戴着头盔的清兵,骑着马赶了出来。我俩原本打算逃跑,但是毕竟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害怕他一兴奋,冲上来把咱俩都给剐了,就干脆愣在原地,杵着枪。那人也还算客气,下马给我俩行了个礼。我们俩也是吓到了,恭恭敬敬地回礼。当时他自称阿杰,而后摘下了头盔,和我们打了招呼。这时候我们看清楚他大概是个三十几的秃顶男人,看装束小说也是个百夫长。”另一个名叫彬彬的伙夫接着叙述。
“我们不清楚情况,因为又找不到回去的路,就和他谨慎地谈了几句话。他也很热情,主动分了我们一些干粮。我们也不好意思担心这粮食正不正常,就收下来吃了。”
“接着他自称阿杰,说他自己行事比较特立独行,很看重情义,就可以不管他们的军规,看这荒郊野岭大家都不容易,允许接纳并优待落单的汉人。”
“于是我们就称呼他杰哥,他邀请我们到他的营中喝酒。本来我们是准备看着情况走一步看一步的,出了意外好逃跑——可是谁知道那清兵不太寻常,竟有些特殊的癖好!”
嘉然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然后呢?”
……把时间倒回到那个晚上。
“这个彬彬就是逊啦。”时隔多年,阿伟依稀还是记得那天晚上同伴喝了几口便倒在地上大醉如泥的样子。
“嗯,这么说,你很勇哦?”阿杰谄着脸,说。
大抵是酒壮熊人胆,又或是怕这清兵看不起自己而有性命之忧,阿伟便假装爽朗地笑道:“开玩笑,我超勇的好不好,我超会喝的啦。”
比起自己那不胜酒力的同伴,阿伟显然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有把握的,寄希望于灌醉杰哥以便逃出营去。
“超会喝,很勇嘛。”阿杰诡异地拍了下阿伟。
本以为顶多只是喝酒扯皮的事,谁想到…
“然后呢?”嘉然说道。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阿伟支支吾吾地结束对话。
“我来说吧,他后来被抓去侵犯了。”彬彬直接了当地说了出来,气得阿伟直捶大腿。
“啊?!”嘉然怪叫了一声。
“就是说,他被叫进了那兵长的私人帐下,共渡了一夜良辰。”彬彬解释道。
“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我知道你在哪个军营,也知道你任哪一队!”杰哥的声音依稀环绕在耳边,直叫人心悸。尽管后来阿伟彬彬两人还是意外逃了出来,但那段经历在阿伟心中实在留下深刻的阴影。
“真的,这事情太嗐人了,现在想想还不如一刀剐了我算了。”阿伟:“咱俩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军队回又回不得,罪名逃又逃不掉,只好在这里当了下手,真是太悲催了!”
等阿伟说完,彬彬又耿直地向嘉然问道: “看你这身打扮,怕不是哪家的千金吧?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怎地,逃婚来的么?”
“哈哈…这个呢,不是的,但…好像也算逃婚吧。”嘉然苦涩地笑笑。
几人如此谈论了一番,互相述说了经历,也不必担心会泄漏什么,因为毕竟都活在这种垂死挣扎的地方。两个伙夫还算热心肠,预备进到里间取点冷饭来招待客人。嘉然趁这时候,又和房间里另外几个人打了招呼。
“那是什么。”嘉然看到了角落里还有一扇门和一个小窗。
“哦,没什么。那是‘小狼君’一个人的房间,你想进去就进去吧。”一个打扫房间的说道。
嘉然缓步推开门,走了进去。
只见一个不大的里间,被各种七零八落的杂物堆积着,一个二十多将近而立的青年人正在昏暗的烛光下奋笔疾书。想必这便是“小狼君”了。
“你好。”嘉然打了声招呼。
“好,又是一个落难者么……”小狼君说。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呢?”嘉然问。
“有些矛盾,不便直言。”小狼君叹了口气。
“别理他,就是个神经病。”窗外有个居住在此,负责樵采的面相猥琐之人脱口说了出来。
“你闭嘴!有什么资格指责人?”小狼君伸出手指对着那人。
“又开始了,自己有问题还怪别人呢。”窗外的人骂道。
“不说别的,你天天这样阴阳怪气我,可我有骂过你一句吗?”小狼君握紧笔杆。
“难道你不该骂吗?”那人嘴角上抬,脸挤成鱿鱼的样貌,直叫人恶心。
“抱歉,小姐,失陪一下。”小狼君咬紧牙冠,放下笔墨,一把抓起桌子旁边放着的戈形竹棍,冲出门去,留下嘉然一人震惊地呆在原地。
“哈哈哈,呵……哈嚯”青年狂笑了起来,异常痛苦地,用木棍的顶端一下下击打着地上的石砖。接着又抓起自己的衣袖死命地啃咬,倘若你仔细看,他的衣服上到处都是些开了丝的线条,无不是被牙齿扯出来的。
他咬完了衣服似乎还没解气,又大声吼道: “我~看↗你不要脸到几时候!”接着声音越来越奇怪,后边吐出的字几乎都听不清楚了。小狼君这样吼了一会,把愤懑吐露完后,眼睛里不觉就噙着几滴泪了。他用手掌猛地一扒拉涨红的脸,仿佛就将伤痛给打落出了身体。
好些时候,那人才缓过神来,将那戈型木棍作了拐杖,像个步履蹒跚的老人瘸瘸地回到了房间里面。
“抱歉,敝人患有心病,时常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还请见谅。”
应当说一般的姑娘看到这种奇葩人物,不是拔腿就跑,也是该吓得浑身发颤并且扭头躲开。可嘉然并不是一般姑娘。
“你为什么要咬自己呢?身体发肤,应当珍惜才是。”等待小狼君冷静下来,嘉然柔声问道。
“说实话,我很想打人解气,尤其那些动不动无缘无故来找茬的。但是我实在不想伤害别人,只好咬自己转移疼痛了。”
“你应该是个善良的人,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嘉然问。
“虽然我不想责怪任何人,但有时候真想说——每个人都想当鬼,都一样~的↘下贱!”小狼君一改书生面庞,骂骂咧咧地叫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嘉然瞪大了眼睛。
“一部分是我的错,可是一部分我真的管不了。”小狼君咽下了一口唾沫,接着说:“这里面的事太复杂了。十几年前,我热衷于针砭时弊,用水浒和西游之类的名著,暗喻时下的一些不公,并开了一个书院,讲授实用经学。在众人褒贬不一的风口上前进了起来。”
“这么说,你还是很有理想的呀。”
“可天底下到处都是千里眼顺风耳,我实在无能为力!”
“千里眼顺风耳?”
“就是官府的下手,将我的文章查抄。先前不是有黄宗羲那些名士吗,他们把事情搞大了,导致地方上管控严,连着我这种名气不大的小人物一起查了。”
“这种事情本来就危险。”嘉然不知如何评价,只好这么说道。
“所以在那困苦的时节,我爱上了一个异族的姑娘,短头发,喜欢戴个狼耳头饰的。她很有个性,完全不服咱汉人的规矩,想到的就一定要做到。”
小狼公主?嘉然依稀记得,先前在浙地生活时,有个异族的姑娘经常在碧梨街上表演,那时候可真叫一个“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就是那个在浙江到处巡演的小狼公主么?”
“是的。”
“那她现在在哪呢?”
黄嘉琪指向了窗外贴着的一张榜单——秋后问斩者。“兴许吧,也是这样。”
嘉然不解地摇了摇脑袋。
“听过那个‘乐爷’吗?”
“曾经风靡辽东的大英雄,谁不知道呢?”
早知东北有一位抗清名将,手下多以“大哥”相称,以一骑百余人退敌千里战绩驰骋沙场。
“本以为她有这么多艺术才能就够厉害了,谁知道还是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家伙。”小狼君叹息道。
原来,那个身经百战征战的“乐爷”是个女的,竟然和能歌善舞的小狼公主是同一个人。
“怎么回事?”
“她参军后投降了,估计要被问罪。”
“嗯?”
“当年啊…我靠着卖弄几首诗歌的才华吸引了她的注意,某个夏夜头脑一热定下了终身。结果一年半后,她说家里人被清军逮了,为报仇准备上战场,嘿,还真叫她托关系当上了个副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敢问您的真名!”嘉然陡然问道。
“黄嘉琪。”小狼君回答。
这就不奇怪了。前些年是有关于小狼公主和一个穷学士之间交往的传闻,但是在别人口中,好像并不是传统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处处出奇反常。嘉然当时就感觉这段故事很古怪,现在算是明白了,于是她又问:“话说她打仗那么厉害,怎么投降的?”
“我也不知道。有人说她是兵粮寸断被迫投清的,有人说她是临阵怯战,还有人说她和一个清军将领勾搭上了所以卖了队伍。我当时还编了一个浪漫的说法——兴许是狼王迷路了吧。独狼哮于星辰,却不见了星辰,所以走失了方向。所以我还下了文,叫大家不要迷信那些绯闻,说不准只是误传,结果…”
“结果如何?”
“就在舆论被我扭转得一片大好之时,那边战报出来,确凿了小狼公主私通清军将领的记录,基本就笃定了罪名——去他么的花前月下!”
“真没想到啊…世事难料。”
“那你……”
“罢了罢了,不提了。”黄嘉琪哽咽了一下,好歹克服住自己又要发作的心绪。
“好吧,但我想问:你是怎么到这块地方上来的?”
“唉,谁知道祸不单行。这两年,清军一路推进,我便放弃了站在风口上批判官吏腐化的路线,呼吁大家爱国抗清,虽然成果不佳,没几个人听我说,但好歹是逆转自己了风评。可谁知再后来我门下出了几个不肖子弟——像叫什么‘采恩’、‘卫东’的,根本就是些无能儿,打着我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并继续不合时宜地拿我的过往说事,专门误导那些不明事理的老百姓。结果我和我的学说名声一落万丈。我实在承受不住,失了神,丢了工作,赔了房产,一路迁到这块地来。大家都把我当做半个疯子看了。”
“真是悲惨的故事!”
“呵,我这种人能活到现在没被杀头,就是奇迹了,有什么好同情的。我执着追求我的目标,可也讨厌我自己,可是什么也做不了。”
“说实话,我有点心疼你,真的。”嘉然凝着眉,轻柔地说道,“你的痛苦就是因为你活得太清醒了。”
“是,俗话说,人不过在世数十年,那便难得糊涂。可是,我,我不能坐视不管,操刀起,怨这天地公平不鸣!”黄嘉琪咬着牙,几乎要哭出来,可是终究没有泪。
“我理解你,可是,为什么不能活得开心点呢?想想‘唯江上之明月,山间之清风’,历史上那么多不得志的人也是很开心的啊。”
“我觉得我生来就要做这些事的,不管有没有人理解,可能你认为这是自命不凡,但……唉!”黄嘉琪握紧了拳头。
“你该静下心来了,只有日复一日古井无波的钻研好你的学问,不去考虑那么多管不了的,才能到达你所渴望的那个唯一啊。”嘉然想了一会,说道。
“可是,这日复一日的轮复实在消磨人心,我好想立马功成名就,然后在那时安然离场,隐居山林。”黄嘉琪满脸疲惫。
“选了这条路,便不能挑三拣四,因为现实里的变数是很多的。”嘉然摆出严肃的神情。
“我知道啊,可是你想吧,昔日成祖起兵,靖难千里,吃尽了征战之苦,背完了谋反骂名,最后好不容易登上皇位,却还要担惊受怕二十余年,以防不知下落的建文复出,这样的人生有何意义可言?”
“永乐之治开我大明朝之最盛局面,功高劳苦,怎么能说没有意义呢?”嘉然对历史还是有所感悟的。
“有治世必有败家乱世,终究不过梦醒成空。轮回还在反复中,什么也没有改变。”
“唉…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无奈吧。咱们大多数人都不会想这么多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了。希望你有一天可以想开吧。”嘉然有生十多年,还是头一次受到这样的震撼,呆滞地看着窗外,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你曾经如此地痴情你的命运,而今却如此忧郁你的境遇。你没看透过,这片大地上,从来没有,幸福的结局。
“不,等等。”嘉然看到了什么:“那是什么
东西?”
一张名为“黛梓漆”的仕女图。画中女子年岁未满,身材小巧,面色姣好。梳着两个小辫,手捧着花篮,静静依靠在一棵梓树边上,向着远处眺望着。
“哦,那是我书中的一个角色。”
“不是吧,我看你这么爱惜这玩意。我刚进来就看到桌子的文章上都是这几个字,应该是有什么原型吧…”
“终究还是瞒不过你么……咳咳。”黄嘉琪压低了声音,凑过来说:“那是我照着之前住宅边上的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画的,我曾经给她当过几个月的教书先生。”
“哦?允许我继续问点问题么?”
“可以。”
“你喜欢人家?”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已经不需要这种感情了,只是自己牵强附会的一点自作多情。”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抽象化的对美好事物的爱而不得?”
“呵呵,爱情能当饭吃能更伟大么?温饱思淫欲罢了”黄嘉琪在批评自己上倒是毫不避讳。“你简单点,就看这副画。”
嘉然凑近仔细观察了一番。“呃呃,看不出来有什么含义,不过这名字倒挺好?”
“好吧,你还是没看出来,不过也行吧。确实的,名字比这副画重要。”
“黛梓漆……待子期。”嘉然柔声念到。
正解,每个人心中,都有那么个被期望归来的“子”——不管等不等得到,但就像某名家所言:
也许他/她明天回来,也许永远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