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的轮回,只感到那挫折和恐惧依旧。
不知已经是第几次,向晚那一颗躁动的心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磨难,坚定、执着、悲哀、小怒、厌烦以及恍惚,被这个“伤脑筋十二块”的机关挑动着,各种情绪都冲刷了一遍,最后也只剩下了不可言说的疲倦。
原来,自向晚和丁婉仁来到台下的最后一关后,局面就长久地僵持在了那里。
一开始,向晚还有些破题的动力,而后来,只剩下被那面空洞洞的墙蔑视的份了,每多试一次,都多重一点心理负担。
“这根本解不出来的吧!”不知多久的消磨后,向晚郁闷地想着。接着叹口气,吃了些带来东西,倚在墙上,然后倒头呼呼睡去—而醒来又是无尽的挣扎与痛苦。
放弃?或许再挣扎一下会更好。但在命运的神像前,如此低声下气地讨,只为那一份微乎其微的心理安慰,真的,还有意义么?
万般无奈下,向晚心中的积郁,在数日后的这一刻爆发了。她掐红了一个指头,只为着能使昏沉的自己保持有最后的清醒。接着她拿起了锤子,向着石块砸了过去。“能用武力解决的,靠什么头脑呢?”
说来也怪。那个曾试过无数次都纹丝不动的石盖,竟然缓缓透出了几缕阳光。好像久旱后突如其来的几滴甘露,叫人突然又有了动力。
其实,在大多数困难面前,只要有决心与炽诚那都不叫什么事。但如若失了兴趣,那便是一溃千里的衰退,一切努力都化作了自我怀疑的惘然。
好在世上里有许多难以输越的艰险。却同时也有着一些突如其来的莫名奇遇,能够给人带来转机,让事情绝处逢生。
“能否敲开严丝合缝命运,寻逆转乾坤良方?向晚想着,嘴里咬着丁婉仁从外边拿来的干粮。大抵是在黑暗里待了太久,如此见到那一束微光,眼睛倒有些敏感的不适。她把这当作重生的记号——只是生命迹象还很微弱罢了。
一下,两下…
石盖的缝一闭一合,来回拉扯着,人的心也随之一明一暗。向晚没有弃馁,接着敲下去。
十下,二十下…
石盖的表面与金属的钝端相摩擦,原本有些温润的石头因反复产生的擦痕而显得有些模糊粗糙,剥开灰色的衬衣,露出了其浅白夹黑的内里。
五十下,一百下,两百下…
逐渐地,那石盖被砸出了一个大坑与环绕的几个小圆槽,只是依然很坚实。
五百下,一千下…
大约砸了两个时辰,向晚的双臂已经麻木不堪了。身上的疼痛倒不要紧,只是对于嘉然的极度思念与长期禁闭产生的怨恨感,叫她胀红了眼,此刻,她只想早些结束这该死的噩梦。
终于,不负有心人,在长久敲打后,那石盖的边沿被弄得七零八落,她用力地一拍一扯,“咚”的一声,开了。
向晚拿起了那个她梦寐以求的东西—一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旧搪瓷碗,蓝纹里镶了点粉白的花边。此刻,她注视着这只瓷碗,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腹中纵有千万言语,却是字也能叙出。“我早该这么做的。”她在心中悔道。
但不管怎么说,总算结束了,向晚极为珍惜地把小碗带出了密室,走回到村子的空场上。这天是个好天气,明朗的太阳熏得人眼恍恍,向晚揉脸颊,吸了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紧接着,她是向了在外头等候多时的丁婉仁。
“今日是第几日了?”见面的第一件事,向晚便询问道,唯恐误了时机。
“离我们接到贾公子的任务动身时,已有二十一日。”丁婉仁回答。
真没想到,对于解谜的高度专注让人丢了时间感知,竟然已经过去那么多时候了。
二十一日说多不多,也就半个多月,——可说少也不少了,其间可以发生很多变故,所以依旧时下很要紧。
“唉,快去转告贾兴堂…”向晚拿着糖瓷碗,没等说完,便倒了下去,丁婉仁连拖带背地,把她送回了家。
可向晚回到家后,便大病了一场,因为山林里蚊虫丛生,加之暗室里阴暗潮湿,所以染上了疟疾,只叫人不住发抖打颤。在这样难受而严寒的日子里,向晚对于过往是愈发怀念:她多么想在被窝里紧紧搂住嘉然以获得些体温的热量啊!尽管还有养母牛氏在家操持,但是缺少那个身影,总令人心里空荡。
看到向晚这个样子,牛氏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像儿时一样,拖着逐渐僵沉的身躯,不断安抚着她。
就这样,她怀着忧郁和无奈的情绪,躺在床上过了一整个冬天。
……
唐人有云:到了那三月三,长安水边多丽人,杨花落,谁人态浓意远,秀罗衣裳照暮春。可今年的三月三,早已不同于往日了。南明的淮河防线战况一度恶化,清军已然濒临徐州,而南明朝廷的统信又过低,这时节甚至于长江中游的守将左良玉都要谋反,以分一波利益。内忧外患之下,也只得拆东墙补西墙,四处调兵来缓和局面。
某日夜里朝中,兵长上报紧急战况。
“他们大约有多少军队?”兵部尚书马士英问。
“大约二万九千人吧。”
“嗷~二万九啊,我还以为九万二呢……不必管他。”大抵是近来处理事务过多,精神压力太大,脑子有些犯迷糊,自以为四镇长官总计十万兵力在守,马士英不以为然地说到。
“可是,清军的实力阁老可不是不知啊,先前顺军打下的整个中原都被鞑子轻而易举夺取了啊。”
“没事,如今整个淮河防线早有排布,四镇长官骁勇善战,均为我朝能臣,反正一时半会清军是打不到京都来的。”
兵长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沉着脸退下了。
天亮之后,马士英迷迷糊糊地从椅子上醒过来,回想着昨晚的事: “他昨天说了什么来着?哎呀,清军推得这么快么!我还以为至少也还得几个月呢…”他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细细重新研究了公文,并向皇帝禀告了情况。
一向荒淫的弘光帝这时间也不再有多少的闲情逸致了 ,放下了酒杯,听候命运安排。
这个皇帝无能是无能,但也显然算不上东林党口头中添油加醋后描绘得那么昏庸,在临死前做的也只不过是混吃等死而已。相较前文争藩时所写的那位“贤王”朱常淓,弘光帝不在被俘后大肆为清庭犒兵买马,还是要好了一个档次的。
(在《桃花扇》里,弘光和马士英作为亡国的罪魁祸首,被涂成白脸角色,受尽了后人的指控与谴责。诚然,危机时刻下,身居高位却无所作为,并不是一件毫无过错的事——但是显然,根本的过错并不在他们。
另外,虽然这个马士英在执政一年中庸庸碌碌,卖官鬻爵,但在明末以来官场所形成的糜烂氛围中,这样的官僚似乎也并不值得过度批评——况且人家怎么说好歹也是殉国而死的。
那么谁是叛徒?
马士英,仍忠臣也!那些自诩清高,忠贞不渝却姑息养奸的小团体才是不忠之臣,才是一国之巨蠹!)
……
却说向晚在家中歇息了好些时日,听得门外鞭炮龙狮都把弄了几个月,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才勉强能站起来走几步。只听得外边的人都在议论着今年的局势,当然,其中虚假成分占比很高,毕竟战况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讲的。
而关于寻找嘉然的事,也都交付给了丁婉仁和几个朋友去做。也不知道贾兴堂拿到了宝物之后做了些什么。
那么趁着这个时间,让我们再来听个故事。
要说这年景,不光是清军在不断进取南下,就是这残明的内部,也有不少令人感慨、啼笑皆非的矛盾。
江南大陆上的正常逻辑的故事都讲得差不多了,那这次咱们就把视角换一换,来看到浙江沿海的一个不太正常的小岛上。
小岛今年受了气旋影响,天干物燥,收成不好,造成了一定情况的饥荒。可这地方又与世隔绝,基本都是靠着自给自足的,少有外来的援助。
大灾之年,却说这岛小小的地皮上却有个知名的贪官,却还在自顾自地吃吃喝喝,丝毫不顾外边要死要活的动静。
关键这个官员自恃有能,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时常捧一碗稀饭,到街头的大小已经基本已经空了的餐馆里去坐。更令人眼红的是,大家都看见那白润的米粥里还总放一块红凉凉腌入味的肉脖作为佐餐。
“大灾之年,还吃这些,过分了奥。”连他朋友都看不下去了。
“啊,奧,这,这可不是什么好肉,是我朋友地里的田鼠的肉,上次我去他家里看的时候,他们说吃得恶心,还剩了几只没人要就给了我,我为了节约粮食还是自己煎起来,又封了一小坛子的。”那官员眯起眼睛,不无得意地说,似乎还对自己的勤俭节约很自豪。
其实说实话,这肉好不好的倒无所谓,但要说这一碗米粥的价格,却就值得上平日里一整顿美味佳肴吃的了。
要就说起平日里民众派代表去他办公场所前问:“可施粮否?”
他总是一成不变地答曰:“明日放粥。”
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人都饿得皮包骨了,还不见得放一粒米。当然也不是完全不放——事实上都是他捧着粥,到大街上逗狗一样地吃几口,洒几口,饿急了的小伙子甚至会一拥而上抢那点大多都是米汤。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先人的词句就这么被百姓们传唱起来。
“你,你,你这个坏东西,只管你自己快活的好主意,别人的死活你是不管滴!”更有甚者,嘴巴比较笨,就直接不隐晦地开骂。
真是那:“社稷残丘虚紫袍,肥头圆肚鼠目嚣,可怜泱泱泥污人,徒向先梓哭嚎啕”了。
好说歹说,那官员似乎也找回了些良心,在某日宣布了开仓,送出去了几十袋米。
几家先领到米的,兴冲冲地跑回家就要开锅,结果开袋一看——全是烂掉的陈米,恶心得连让人捉几粒稍微好点的米出来的欲望都没有。
“这样下去不行的,咱就算不被饿死也得被气死。”这日,几个青年人聚在盘算着怎么搞掉这个怨种贪官。
“可是…你又不能直接冲上去打一通,还得要有个名分吧。”
“这……要啥名分啊”
“古人常言,出师有名,咱要学那古书里的,兴义师,伐无道。”
“这叫什么玩意,你说咱这鸟不拉屎的地头有啥好战的,合着这里就那么几个小官,不就可以直接斗殴么。咱一人上去打一拳,看谁敢拦!”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突然一个老成一点的人拍案说道。
“不气盛还叫年轻人么?”那气盛的小伙也更重地拍案而起。
“都别吵了!来,我有个好主意!”又一个沉闷的声音说道。
“什么?”
“为这官员摆一天宴。”
“嘛!我们都不够吃的,还邀请他这厮?”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古有汉楚二王共赴鸿门宴,今天咱们也可以搞个翻版的小宴。”
几个人紧紧凑在一起,咬着耳朵说了段悄悄话,不知具体内容。反正不知怎的,几天后,还真就把那官员请到一个馆子里来了。理由很简单:促进官民沟通,顺便带几个朋友和居民吃吃饭。
而破天荒的是,这会官员也是“下血本”了,这天夜里,叫人提来了好几石的米和菜。自己则轻装上阵,缓缓一路踱步过来,只看见这店后厨飘起了久违的炊烟。
“哎呦,今儿齐全,难得难得。”那官员看见大灾之年所难得的热闹厨房,不由得感慨道。
“嗨呀,您是咱的父母官,劳务繁忙,应该的。”店长挤出笑意迎道。
“哈哈,不辛苦不辛苦,我这人不大摆架子,就爱与你们小民打成一片。”那官面不改心不跳地说道,和他的行为一对比,这话不禁令人作呕。
只见他从店门口一路走进来,看着店内几个面黄肌瘦的人,忙忙碌碌地擦着许久不用的桌椅。最后他在一处位置坐了下来,吃了些东西垫垫肚子。
“老爷,这里还有绝活于您过目,还请移步上间。”店长带路道。
二人来到了阁楼上面,店长缓缓拉下一块布幕,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小戏台。“这位就是咱的角了,小店没什么出色节目,只好微微献丑助兴了。”店长拉来了一个穿布衫的小伙,说道。
“来,你给爷表演一个。”官员笑盈盈地看着那小伙。
于是那人整理了下衣服,走到台上,开始把一大叠碗举过头顶,颤颤巍巍地晃荡起来 那官就这样看着表演,小酌了几杯陈年老酒。
喝到有点醺然之时,楼下众人已经安排完了晚上的工作,只剩下二楼的灯火还亮着。
突然,只听得清脆的几声响,原来是摔碗为号。
还没等那官员反应过来,两个大汉拿着一个大麻袋从后边钻了出来,来势汹汹。他在醉里反应不急,动作慢了些,被抓住了衣袖。
但和预料中不同,那官员也不是毫无缚鸡之力的士人,一个起跳,躲过了猛的一扑,从椅子上起身,跳到了阁楼的边角上。
他的这一节奏打乱了计划,几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两个大汉看着情况不好,感觉突击行动就要失败,情急之下,抽了二楼地板上的几根木条,那官员只好抱着柱子,死死地扒在上边。
“哈”,一个大汉又是飞身一踹,震得地板不住地颤抖,那官员的手力不支,从二楼的地板洞里掉了下去。
好巧不巧,这块正是后厨的烧火间,放着一大桶明早上预备喝的粥,他扑通地就掉入了进去。
于是那贪官在滚烫的大粥碗里挣扎着,却因为碗壁粘了熟米,十分黏滑,手扒拉着,可死活爬出不来,只好被无尽的炽热包裹着,米汤流得浑身都是,直把层皮烫脱了下来。
预备惩戒官员的几人,原来没想到这茬,只是让他长个记性,只是见如今情况不好,就立马跑路了,撂下那贪官一人浸泡在热粥里。
待到约莫四更时分,早起的店小二,自觉地醒来,预备第二日的接待,一路跑去叫唤佣人,结果一到后厨就被一具半死不活的悬浮物给吓了一跳,叫上了几个人一起拿了梯子,把那官员从粥里捞了出来。
……
至于后面呢,那官员的肉身就在外边这么晾了半个时辰,几个人凑过来一看——呀!没气了。
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是,这事情过后,却没有人去追究,反而倒是剩下的几个小吏在没了淫威的逼迫后,爽快地给百姓开了仓。大抵是这官员臭名昭著,实在太招仇恨了,连他的同僚都直呼咎由自取。只可惜白白浪费了一大锅粥。
“都是接触太多粥导致的。”时人有评。
可想而知,这么一个小岛都能闹出这样的矛盾,那么其他地方更不用说了。
回到我们的江南大陆上,就像前文所言,贾府那段尘封的过往,终究还是被揭开了,只不过,揭开的过程十分诡异——或者甚至可以说令人捧腹。
正当向晚在病痛中时,贾府这边可炸开了锅。
起因是一个路人在牛肉面店铺里开玩笑时,又无意间提起了“勇敢牛牛”的故事,刚巧大家在这年景过得不快,索性想着找点乐子玩玩,于是乎,就有了下面的对话:
“诶,你们有谁敢再去贾府门口表演一下那个牛氏的经典动作么?”一个嘴碎的白面小生开玩笑道。
“哎呀,那都多久的事了还搬出来说。有没有点新意。”
“时间久点又怎么了?朱文公的理学不都四五百年了么?我们不照样还在读么…”
“呃呃。就胡扯。”
“你们莫不是怕了吧,来,谁敢去,赏他十两银子!”白面小生爽快地说道。
桌子前众人面面相觑。
“去就去,有什么不敢的。”一个最近失了业的汉子大声嚷嚷着,“不过,得加钱!”
“那就一百两!”
“好,一言为定。”那汉子倒是干脆利落,说干就干,在店里借了锅和锤子就预备着往外赶。不一会,就到了贾府外院的前面。
汉子清了清嗓子,预备开始做戏。
“好的,兄弟们,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汉子把双手举过头顶,向着路边的众人呼告着:
“看我看我,我宣布个事——我是个牛批!”
说罢,用双手猛力敲击着锅和锤子。
莫名其妙的路人看着那痴狂的举动,不禁停下来寻思起缘由。
“勇敢牛牛,不怕困难!没毛病奥。”汉子接着说道,并把敲击的幅度变得愈发剧烈。那叮叮当当的声响,震得几十丈内的人耳朵不住得嗡嗡响,而树上逐渐发黄的叶子,也不住地随着声波摇动着。
“咋了兄弟?”一个坐马车的人看到了此情此景,忍不住好奇,下了马车,前来询问。谁想,那汉子脑子灵光一闪,直接放下锅锤,飞奔向了那人车前的两匹马,拙劣地撞了上去,然后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哎呀,腰子都给我创掉了,要么赔我五百文钱,要么赔我五百宝钞!”那汉子刚想到了些挣钱的点子,便逢场作戏,立马开始了浮夸的表演。
“你给我滚犊子!上我这来敲竹杠了。”
“我走不了,给我摔漏油了都。快点,赔钱!”
“你再这样我叫人了奥。”
“你叫,你叫,我不怕摇人。”
那个被讹诈的路人立马向着贾府内院吼了起来。贾家仆人闻声赶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这是?”仆人问道。
“这个人在你们老爷家门前敲锅和锤子,我看得好奇,就前来询问——哪知这个人真的是无理取闹,过来讹我钱财!还请你们大老爷做主!”路人回答。
大抵神经过于敏感谨慎了,一听到锅和锤子, 把这个来搞怪的人当做了揭贾府底的义士了,所以几个人立马进入了警戒状态。不一会,把家里长辈也请了出来。
“谁指示你来的?”贾父厉声问道。
“哈?我是自己要来的。”汉子满不在乎地回答。
“快说实话,不然打断你的腿。”一旁一个小厮拿来了棒子,恐吓道。
“好啊,来啊。我该说的说完了。”汉子也是真不怕事,往那地上一坐,那架势,貌似谁也搬不动。
“你有什么目的?”
“没有,我真没有。”
“你要多少钱尽管拿去,少上这里发癫。”
“我挣了一百万,一千万,一个亿——十亿!我赚了全大明人民所有的钱!” 那汉子开始装疯卖傻,说起了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废话。
“巴子的,真的有病。”贾家的仆人骂道。
也正是覆水难收,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时间,贾府门口已经围过来一大帮人了。
更糟糕的是,原本那些就爱玩闹的牛批,一听到这声响,条件反射般地兴奋起来。而那个不明事理的小牛批贝继辛,从别人口中得知了闹剧,趁着今天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也预备着拉上几个小伙伴来凑热闹。
“勇敢牛牛,不怕困难!”只见外圈一群小孩子也围了过来。
“你到底有多少帮手?说!”
“没有帮手。”汉子若无其事地回答。
“他们是不是你带过来的?”贾父指着外边街道上那些闻风而来人,说道。
“不是啊,我不知道那些人。我就是…”
那汉子也是真不怕洪水滔天,就一个劲地傻愣愣地回答。但是有些好事者则不那么认为。
“当年的旧账还没算清呢!晃悠悠的一条人命你们有谁还记得?”忽然有人喊了起来。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下就使人群炸开了锅,沉睡的记忆被几个知晓往事的前辈唤醒了过来。
“诶呀,那么多年了,要变天了么…”
“话说这事情还会有结果么。”
“真是的,胆子那么大,不长记性。”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各抒其志。
“住口!”贾家的十几个打手抄起一些放着的棍棒刀枪,预备来控制局面。
可是局面已经不可控制了,假戏被做了真,几个不要命的义士冲在人群前面,持续叨叨着“杀人偿命”的话语。而抱着玩梗心态的那些人,则只能看着疯狂的举动而无言以对,他们根本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只见猛地一刺,那几个义士的胸膛就被穿插了进去,飞血四溅,昏死过去。而闹事的汉子这时候也吓破了胆,虽说他不怕事,但是看今日这般是真的闹大了,愣愣地坐在原地,见那几个义士被捅了方才想起来危险,趁众人大乱没空顾及这边,摸起身来逃了去。但是可以肯定的,他作为闹事之首,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一时间,地面上都是血液灰尘与木金碎屑搅和在一起的色彩。愤慨声,哀嚎声,悉索声,揉成一团,分辨不清。
可怜的几个围在前边的路人,只是多好奇了些,也被当了闹事的牛批,受到了无差别的一顿攻击。
那密不透风的人群立马散了开来。像是被陨石砸中的兽群,四处奔逃。
……
而此时,贾兴堂公子正淡定地坐在内屋里,手捏着丁婉仁交付的那个糖瓷碗,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畅游了多久。望着天边逐渐落下的一轮红日,自言自语着:
“终究是要来了么,哼。唉,它会是什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