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矫正

“呲”——

　　刀尖擦着湘云的脸颊，顺势插入了她耳朵旁的泥土里。

　　湘云盯着马馥雅那双不如以往灵动的双眼，急喘了几声，又大笑出来，“你果然不敢杀我。”

　　她赌对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马馥雅——或者说她背后的那个东西，现在还不敢杀她。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马馥雅丢掉手里的刀，语气中颇有点心灰意冷的味道。

　　可湘云明明看到她的手紧握成拳，显然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马馥雅边说边转过身去，几步之外便是高耸陡峭的悬崖。

　　绿翘连忙跑过来将湘云搀扶起身。

　　“马馥雅！不要过去！”湘云从地上站起来后，看见马馥雅所处的危险位置，几乎是一瞬间便想起了前世她被自己推下去的景象。

　　今生她并不准备再害马馥雅，除了逆反心起想破坏“它”的计划外，便是因为她明白，其实马馥雅并没有什么错。

　　上一世连城虽然爱马馥雅，但马馥雅并不爱他，反而是连城一直在纠缠她。

　　只是前世自己执念成魔，被贪嗔痴蒙蔽了双眼，妄想靠杀死马馥雅来得到连城的爱。

　　以至于最后害人害己，落得一箭穿心，却还被所爱之人厌弃的结局。

　　因此，今生即使她知道马馥雅坠崖也不会死，而是会被孟祈佑救下，她也不想放任马馥雅坠下云涧崖。

　　“停下！快停下！咳咳咳——”湘云朝着马馥雅小跑了过去，跑得急了还呛咳了几声，“马馥雅，不要再过去了！”

　　可马馥雅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就在湘云快要靠近马馥雅，准备伸手将她拉回来时，脑海里却又浮现出了前世自己趁马馥雅转身没注意之际，一把将她推下去的景象。

　　不对劲！

　　湘云猛地停住了动作，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来。

　　她往后退了几步，惊疑不定地看着马馥雅。

　　自己明明清楚记得前世是怎么把人推下去的，为何刚刚下意识想到的解决办法，居然是伸手把马馥雅拉回来？！

　　以她的处事方式，第一时间想到的办法，绝对不会是这样的！

　　除非——

　　是什么东西影响到了她……湘云心里一沉。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湘云看了眼背对着她的马馥雅，咬咬牙，“只要我不接招，你又能怎么办？”

　　推马馥雅跟来云涧崖又有所不同，来云涧崖时，主要是她自己也想来看看到底是谁在作怪，而推马馥雅这件事……只要是她不想做的事情，谁也别想逼她做！

　　更何况……

　　湘云隐晦地瞥了眼上山的路。

　　如果没记错的话，连城就快到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一定要让自己亲手把马馥雅推下悬崖，但是只要连城到了，他就不会让马馥雅出现任何意外。

　　到时候，“它”想诱导自己推马馥雅的打算，就要落空了。

　　就在湘云以为，这一世没有她导致马馥雅坠崖，马馥雅肯定能逃过一劫时，站在她身边的绿翘却缓缓走了过去。

　　“绿翘？！”湘云一惊，但当她看到绿翘那双和宫女一般无二的眼睛时，便瞬间明白了一切。

　　恐怕绿翘也跟那个宫女一样，被“它”影响了。

　　湘云深吸一口气，只觉心中阴霾深深。

　　那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她自己、绿翘、那个宫女……短短时间内竟然能连续影响三个人，纵使影响程度有深有浅，也实在是令人觉得恐惧。

　　眼见绿翘的步伐从僵硬变得流畅，也离马馥雅越来越近，湘云却犹豫了起来。

　　她到底要不要冒着风险拦住绿翘？

　　可在看到绿翘离马馥雅仅几步之遥时，她还是伸出手将绿翘给拉住了。

　　被她拦下的绿翘就如大梦初醒一般，迷茫的眨眨眼睛，“小姐……？”

　　在看到自己的袖子被湘云死死拽住时，绿翘眼里的迷茫之色更浓了，“小姐，您怎么突然拉着我啊？您不是说让我去劝劝馥雅公主，往我们这边走一点吗？”

　　湘云不语，她甚至懒得再去问绿翘发生了什么。

　　问了也没用，反正都是“它”制造的幻境。

　　而这时，背对着两人的马馥雅却转过了身，她看向湘云，目光十足复杂。

　　湘云甚至在她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点咬牙切齿的怨恨之意。

　　很显然，马馥雅的怨恨是冲着自己来的。

　　然后，她莫名其妙地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摔下了悬崖。

　　“？！”目睹了这一切的湘云目瞪口呆。

　　这一世，没有她这个“卑鄙小人”来残害马馥雅，所以马馥雅就只能自己动手来完成坠崖吗？

　　几乎是在马馥雅掉下去的一瞬间，马蹄声便在湘云身后响起又停下。

连城从马上跳了下来，他几步跑到崖边，大声呼喊，“馥雅！馥雅——”

　　说着，他还四处转了转，却根本没见到马馥雅的身影。

　　在寻找无果后，他转过身来盯着湘云的脸庞，冷声质问道，“馥雅呢？馥雅在哪里？！”

　　湘云沉默，难道要她跟他说，马馥雅是自己脚滑摔下去的？

　　她摇摇头苦笑，连城不可能会信她的。

　　尤其是这样一听就很假的解释，他更不可能信她，其实若非她自己亲眼所见，她也不会相信一个人能自己脚滑摔下悬崖的。

　　“说话——”连城语气沉沉地再问了一遍，“马湘云，我问你，馥雅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湘云终于开了口，但她的回复显然不是连城想要的。

　　湘云凝望连城蒙上一层薄薄阴翳的眼睛，只觉得心中躁烈情绪无处发泄，闷的她呼吸困难。

　　她终于想起来——被她下意识忽略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前世今生，相同却又不同的每一处细节。

　　是和马馥雅有关的一切。

　　是她记忆深处，每一个眼睛里蒙着阴翳的人。

　　包括她自己。

　　从上一世，或者更早之前，他们就已经身在局中不自知了。

　　一时间，湘云竟觉得头晕目眩。

　　而质问她的连城却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缓步走到她的面前，微低下头，“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啊。”

　　说着，他唇边露出一个阴沉沉的笑，眼里也浮现出唯独针对她的恶意，“马湘云，你别逼我——”

　　“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就算你再问，我也还是不知道！”面对连城隐隐的威胁，湘云并没有服软，她仰起头，和他几乎鼻尖贴着鼻尖。

　　她明亮的眼睛里，也倒映出一双深灰色的眼眸。

　　那是连城的眼睛。

　　此时，那双凤眼里正蓄满了怒火。

　“很好，马湘云，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连城定定凝视着湘云，不知为何，他心里竟有些抵触那样清澈的眼眸。

　　他隐隐觉得，她的眼睛不该这么干净。

　　她就应该和他一样，陪他一起沉沦。

　　听到连城的话，湘云只是回敬给他一个挑衅的笑，“我一直都这么大胆，只是从来不曾在你面前显露过罢了。”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刘连城，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重生至今，她心里憋着的那口气，总算能一吐为快了。

　　“我最后问你一次，”连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抑住心中不知是因马馥雅失踪，还是因湘云挑衅而起的愤怒，“你对她怎么了？”

　　闻言，湘云只是踮起脚尖，在两人眼睫相触的一瞬间，轻轻朝他唇上吹了口气，笑得恶劣又张扬。

　　她说，“无、可、奉、告。”

　　连城彻底被她激怒。

【一直追更的读者看第十三章时，麻烦回去再看一下第八章😂，为了第十三章的剧情流畅度，我稍微改了下第八章的结尾部分，跟第一版会有所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