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曦，如果你想抱我，其实可以直接说的，”湘云将思绪从这几天的回忆里抽出，看着面前那只可怜的小鸟，语气无奈的很，“何必要折腾它呢？再这样下去，这御花园的鸟都要被你折磨死了。”
“我直接说的话，姐姐会同意我抱你吗？”少年挑挑眉，脸上写满了不信。
湘云哑然，如果刘连曦直接说要抱她的话，她当然……不会同意。
要知道她现在可还顶着“北汉皇后”的头衔，而刘连曦是连城的亲弟弟，万一被人看到他们抱在一起，那可就要有大麻烦了。
尤其是连城，她都不敢想象，要是他知道他名义上的妻子，和他关系最好的弟弟搅和在了一起，会发生什么事情。
虽然连城现在已经没把她放心上了，可这毕竟涉及宫闱秘事，还牵连到连曦身上的一桩旧事，连城就算想假装没发生过恐怕都不太可能。
“姐姐自己都知道你不会同意的，那我借这个理由抱抱姐姐怎么了，”连曦撇撇嘴，满脸的不高兴，“我又不会对姐姐做什么，只是抱一下而已。”
“难道说，姐姐抗拒我到连抱一下都不可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湘云有些抓狂，她都不知道刘连曦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突然就能拐到自己抗拒他上面去了啊！
“既然姐姐不抗拒的话，”少年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伸手抖抖披风，将湘云虚搂在怀中，“那再抱一下也没关系的吧？”
被他揽进怀里湘云也不生气，只是很想叹气，这几天因为刘连曦的各种越矩举动，她都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了。
“你给你皇兄留点面子吧。”
刘连曦脸上的笑容一滞，眼角眉梢都挂上了点委屈的味道，“姐姐又不是皇兄的人……不过姐姐都开口了，那连曦肯定要听姐姐的。”
“既然姐姐现在不想逛御花园了，那我们一起回淳德殿吧！”
见他越说越兴奋，湘云没忍住提醒他，“你别忘了淳德殿是我的寝殿，不是你的。”
“我知道呀，”少年眨眨眼睛，狡黠道，“可是姐姐答应过要给我做糕点的哦，难道说姐姐忘了？”
……还真忘了，湘云心虚地低下了头，但肯定不能说她忘了，不然这小子还不知道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呢。
“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忘记答应你的事情呢。”
“真的吗？”
“当然啦，”湘云睁大眼睛，试图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真诚。
“好吧，我相信姐姐，”刘连曦狐疑地扫了一眼湘云，也不知道信没信，但总之这次是勉强糊弄过去了。
“那我们现在回去做糕点？”湘云试探着问他。
少年立刻开心地点点头，束起的高马尾在空中晃呀晃，“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两人一回到淳德殿，湘云便立即指使绿翘红袖去御膳房拿食材。
在等食材送来的时间里，湘云便抽空问了连曦想吃什么。
“姐姐说的是我吗？”少年伸手指指自己。
“嗯嗯，毕竟是做给你吃的，总得问问你想吃什么吧，”湘云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
听她这么一说，刘连曦立刻便沉思了起来，“让我想想……”
湘云也不着急，只以手支颌，笑盈盈的看着他，等他回答。
可她这个问题似乎是难倒了少年，一直到绿翘红袖把食材拿了回来，他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还没有想好呀？”湘云将食材平铺到面前的桌子上，回头看了眼连曦紧紧皱着的眉头，忍不住问道。
少年郁闷地点点头，整个人看起来焉了不少，“我没吃过这些东西，我也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你学武时没吃过吗？”湘云不由得惊讶了起来。
“嗯，”一提起学武的那段时间，刘连曦眉间阴郁之色便浓了不少，“他们巴不得把我培养成一把只会杀人的刀，怎么会给我吃这些东西。”
说到后面，他话中已带了些自嘲之意。
湘云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轻轻将手搭在他肩头作为安慰。
等刘连曦的情绪好些之后，她方才再次开口，“既然你不知道吃什么的话，不如试试我家乡的糕点吧？”
“只是江南糕点大多偏甜，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只要是姐姐做的我都喜欢，”少年也从那段嗜血的过往中回过神，笑嘻嘻地眨眨眼睛，“更何况是姐姐家乡的味道，我肯定肯定肯定超喜欢的！”
他一连用了好几个肯定，好像生怕湘云误解他不喜欢一样。
湘云忍俊不禁的笑笑，挽起袖子开始料理食材，“好好好，我相信连曦肯定肯定肯定会很给面子的吃完的。”
两人挨得很近，在湘云需要帮忙的时候，往往还不等绿翘红袖上前，刘连曦便会先一步替湘云解决。
见状，湘云也毫不客气的开始指挥起了他。
两人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做着糕点，仿佛他们之间融不进第三个人一般。
等连城来到淳德殿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形。
他没有走上前去，只是静静地站在殿门口，台阶两旁的树影斑驳地投射在他脸上，是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
良久，连城方才转身离开，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出现在两人面前，更没有让湘云发现他曾经来过淳德殿。
日光下青年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他步履缓慢，整个人沉默地有些过分。
就在连城离去的那一瞬，连曦似有所感的抬起了头，看向他刚刚站的那一块地方，可惜却什么也没看到。
“看错了吗？”
他们开始做糕点的时候外面天光正好，等糕点做完之后却已日头西斜了。
湘云将所有糕点分成几份，分别摆在刘连曦、绿翘、红袖面前，还有一碟被她放在了桌子上。
分完之后，她才对着众人道，“现在大家可以开始吃啦，”说着，她又看向刘连曦，“你拿上糕点就赶紧回去吧，时辰不早了，我们再待在一起就要惹人非议了。”
少年不太高兴地瘪起嘴，可他也知道湘云说得对，因此也只能拉着湘云撒了好一会儿娇，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姐姐的哄着湘云又答应了他好几个小要求，这才心满意足的提着东西走了。
望着刘连曦的背影走远，湘云才端起了桌上的糕点向后殿走去。
“小姐，你不吃吗？”绿翘看着湘云的举动，不禁好奇道。
“这些糕点我另有他用，”少女的声音从后殿缥缥缈缈的传来，隐约听不真切。
此时后殿之中，湘云正将那一盘糕点放在一支花面前。
那花通体雪白，犹如水晶铸成，即使已经被制成干花，也不掩其灼灼风华。
而这正是只生长于冥土的地府之花——梦兰。
也是白无常赠她的礼物。
将糕点放好后，湘云便轻闭上眼对着梦兰拜了三拜，在心中默默念道，“白无常大人，多谢您帮了湘云这么多次，湘云无以为报，只能为您上供些糕点聊表谢意。”
说罢，少女方转身离去。
“也不知道白无常大人喜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而这边御花园中的气氛却不如淳德殿中这么和谐。
连城静立在月色下，面容似是平静，眼中却晦涩难明，整个人看起来阴郁得很。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才打破了他周身那种诡异的氛围。
“哥，”拢着披风的少年踏着满地月色走到连城身边。
连城没有转头看他，只是定定望着面前的一株海棠，语气淡淡，“连曦，你越界了。”
谁知刘连曦却被他的这句话逗笑了，“哈？我越界了？哥，你说得不明不白的，我可不懂你的意思。”
“连曦，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连城抬起眸子，眼神一瞬凌厉起来，，“我只是让你保护她，可没有让你和她这么亲密。”
这个“她”指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可是姐姐说过，她和你没关系。”
刘连曦这话说得比连城更理所当然。
“你喊她什么？”连城皱起眉头，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姐姐啊，”少年不甚在意的撇撇嘴，“重点是这个吗？哥，你没听到我后半句么，她说她和你没关系。”
连城被他这句话气笑了，“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说和我没关系？刘连曦，这话你也敢信。”
“当然敢啊，我为什么不敢，”月光下他挑衅一笑，眉目间溢出针锋相对的意味，“毕竟哥你跟我提过的嫂子，可不叫马湘云。”
看出他眼里的疑惑，刘连曦抿起嘴，神色有些烦躁，“如果哥你忘了的话，那我就帮你回忆一下，一年前你给我传书上写着的嫂子名字——”
“是马馥雅。”
一年前正是连城受邀前往蜀国，却半路遇袭被马馥雅救起的时候。
也是他对马馥雅心动的时候。
那时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娶马湘云，他的心上人一直都是马馥雅。
所以在给弟弟的传书中，他才会用雀跃的语气告诉弟弟，他找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爱人。
他让弟弟叫她嫂子。
而那个人的名字，叫做马馥雅。
连城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反问自己，你爱的不是马馥雅吗？当年洛水河畔，自她将他从河里救上来，他睁开眼看到她的第一眼，不就爱上她了吗？
那为什么……
为什么你的心会游移不定？
一向冷静的连城，第一次感受到了如在雾中的迷惘。
“哥，你不把姐姐当回事，那她也没必要守着你。”
还未等连城想明白，刘连曦的声音便先一步在他耳边响起。
少年俊秀的脸显得有些阴沉，语气里是不曾掩饰的反感。
很显然，他并不认同连城的做法，即使连城是他的亲哥哥。
“你既然把马馥雅当做自己的妻子，那就专一一点，把姐姐当做你的谋士，待天下平定，便放她离开。”
“她不喜欢这座宫殿，也不想自己被困在这里。”
说完，刘连曦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徒留连城一人站在原地。
而连城只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眸子暗淡地如同被云翳遮住的月亮。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