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的朔风卷着落叶叩击着碎玉轩紧闭的窗棂,却掩不住殿内弥散的血气与煎熬的气息。
漫长的两天一夜,甄嬛仿佛在鬼门关挣扎了几个轮回。
甄嬛额前濡湿的碎发粘在惨白如纸的面颊上,每一次宫缩带来的剧痛都让她将身下锦褥抓扯得几近撕裂。
温实初紧锁眉头,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他知晓这孩子的凶险——昔日麝香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早已暗蚀了龙胎的根本。
他曾沉重相劝,但这个孩子是甄嬛在绝望与屈辱中抓住的唯一救赎,是她反抗命运的象征,她拼尽性命也要留住。
终于,一声微弱得如同幼猫呻吟的啼哭响起。甄嬛脱力般瘫软下去,汗水和泪水交织,模糊了视线。
产婆抱来的不是期待中健壮的皇子,而是一个瘦弱得像冬日枯枝般的小小婴孩,皮包着骨头,呼吸微弱起伏,显得异常艰难。
殿内短暂的喜悦瞬间被沉重的阴霾取代。
温实初替婴孩细细把脉后,脸色凝重得能滴下水来。
他屏退左右,在甄嬛耳边低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她的心窝:“娘娘……小阿哥先天羸弱异常,根基早已受损,纵使精心养育,费尽心血……恐怕也难逃……早夭之数,恐难过十岁之关。”
甄嬛的心脏骤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撕裂!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僵。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触摸那脆弱的小生命,指尖却在半空中停滞。
万般辛苦,呕心沥血,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无边的怨恨如同毒藤蔓疯狂滋长——年世兰的欢宜香是刀!皇帝的纵容与私心更是递刀的元凶!
更致命的是温实初接下来的话:“娘娘此番产子大伤根本,气血亏耗殆尽,恐需三年静养方能恢复元气……”三年无法再孕!
甄嬛看着襁褓中呼吸孱弱的儿子,巨大的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刺目的血痕。
温暖如春的永和宫。地龙烧得正旺,驱散了深秋的寒意。
晓玟(方佳淳意)屏退了旁人,斜倚在铺着厚厚狐裘的美人榻上。炉火映着她已显怀的腹部,她褪下象征贵人气度的赤金点翠护甲,保养得宜、纤长莹白的手指轻轻覆在圆隆的腹部,感受着掌心下那顽强的生命律动。
“孩子啊,”她低语,仿佛在对着腹中骨肉呢喃密谋,眸中闪烁着与轻柔语气截然不同的精光,“你来得正是时候。你那位六哥,虽然他的额娘有了独一无二的才情和脸,可他这副从胎里带来的残破身子,又能争得几日光景?如今你皇阿玛面上虽因年家战功不得不对翊坤宫那位稍假辞色,可骨子里,看着一个注定短寿、不成器的儿子,只怕是忧烦头痛远胜于喜悦吧?”
一丝冰冷的算计在她眼底流转,“待到除夕过后,万象更新之时,你降临于世,这响亮的啼哭,便是在给你皇阿玛那颗烦躁的心,献上最好的新年贺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