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开口呢？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大部分都在干不需要穿衣服的事儿，这么面对面的聊天程念有点不习惯。

要说什么呢？他无所谓坦白恐惧，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

头一次和谢一凡上床他半昏半醒，只感觉身体热得难受，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是谢一凡告诉他说，他们都喝醉了。那时候他觉得，睡了就睡了，他又不需要谁为他负责，就当是个意外以后不提就是了。

他不知道这些全都在谢一凡的计划中，而谢一凡的计划是有条不紊，步步紧逼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头一次让他躺着下一次就能让趴着，他稀里糊涂的，心里抗拒可以，但只要表现出来下场就会很惨，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到了后来他只能跪着。

有些情况是一寸都不能让，你退一寸他就进一尺。程念从最初的坚决渐渐地变得迷茫，他真的是不愿意吗？那既然他不这么意愿那为什么他会爽，最开始谢一凡是绑住了他手脚掐住了他的脖子，那之后呢？还不是谢一凡一招手他就过去、一声吩咐他就跪下，哪怕把他丢给别人让人一块玩他，他都忍了。要不是何咏轩那天把他带出来并且打了他一顿，他估计还不清醒，也许就这么堕落下去了。

“还有试映会那天，结束后他来找我，约我去酒吧聊聊，我拒绝一次、两次，但第三回我就信了他的话跟他走了。我说我不喝酒，要了杯水，那杯水经过他的手我为什么还要喝呢？我为什么一点记性都不长？”

程念说着，情绪有些激动，“对不起哥，真的，我不敢跟你说这些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事实就是他又他妈睡了我一次，他就是想折磨我，他也不会放过我的。”

何咏轩敏锐地问：“他又找你了吗？”

程念把谢一凡和南梦以及他去找谢一凡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何咏轩听完面露难色，“你……”

他想说的是程念做法太冲动，但现在他看见程念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里难受极了，实在不忍心苛责。

“他不会这么好打发。”何咏轩想了想，决定说这句。

程念点头表示同意，“我知道，但我说的也是真的，我大不了和他鱼死网破。”

“行了，”何咏轩捉住他的手，“他这次不是冲你，是冲我。你没错，一点错都没有，是他妈的谢一凡该死……”

程念抬起头来，何咏轩看着他继续说：“我也该死，我不该没问清楚就打你，更不该等你说完了还让你走。”

程念听到这儿偏过头去，何咏轩将他拉到自己怀里，搂住他的背，“都是因为我，我不该非得带你去ROCK CLUB的。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程念扑到何咏轩身上，蹭了他一肩的眼泪。

温存不久，程念家的门自己打开了，走进来的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程念忙站起来把眼泪抹了，叫那人：“爸。”

何咏轩闻声也站起来。中年男人手里拎了一包菜，看了他们一眼，原本并没多留意，只说：“哦，有客人在家啊。”

“嗯，朋友来看我，他也该走了。”程念说着朝何咏轩使眼色。

何咏轩会意，也说：“哦对，叔叔，我得走了。”

程念爸爸笑得很礼貌，可待他又多看了几眼何咏轩后，表情就全变了，“等会儿。”

何咏轩已经被程念推搡着走到门口了，听到这话回头问：“叔叔您还有事儿？”

“孩子，你是叫何咏轩吗？”程念爸爸很严肃地问他。

程念已经在旁边叹息扶额了，何咏轩却不清楚，老老实实地回答：“嗯，对。”

“哦……”程念爸爸怒气冲冲地盯着何咏轩看了好一会儿，才说：“留下吃饭吧，吃完饭再回去。”

何咏轩还是不明所以，倒是程念说：“爸，算了，他还有事儿呢？”

“什么事儿？”他爸连着程念一块凶，转脸问何咏轩，“孩子你有什么事儿？”

“我，我没事儿啊。”何咏轩乖乖回答。

程念长叹，内心大喊糟糕。程念爸爸点点头，“行，那就留下吃完饭。”

说罢，长辈往厨房去了。程念慌忙拉着他进卧室。

也不知道程念这病歪歪的身子拿来的力气，关上卧室门直接把何咏轩甩床上了，然后是一阵小声的数落：“我刚才眼都瞟成那样了，你没看见是吧？怎么就答应留下来了？”

何咏轩从床上坐起来，捋了把头发问：“你爸爸留我的，我要走了怪没礼貌的。”

程念抓狂，“你没看见我爸那眼神吗？恨不得把你生嚼了！”

“啊？为什么？”何咏轩说完和程念对视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可能发什么了什么，撇撇嘴问道：“你爸怎么知道我打你了？”

“怎么知道的，我说的呗。”

“为什么啊？”

听他这么问，程念有点来气，“你这什么问题，说的跟不是你打的似的。你把我扔回来没多久我爸来给我送吃的，看见我那样吓坏了，非要拉着我去医院，还要打电话给我经纪人。我说没事吧他也不信，我那时候又疼得要死，就只能说，说你呗就。”

这下轮到何咏轩扶额叹气了，他突然觉得很窘迫，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过他把程念打成这样会给他的亲友带来多大的困扰。

“所以啊，我跟我爸说一声，让你走了得了。”程念摸了摸后脑勺，他也烦得很。

何咏轩却不同意，“就算你爸现在拿刀把我砍了我也不能躲啊。”

程念盯着他好久，没说话，走到他身边轻轻坐下揽住他的肩膀，“你自己不走的，一会儿我爸说什么干什么我可不拦着。没准现在就给你下毒呢。”

－

他爸并没做任何冲动的事儿，反而是做了一桌好菜，拿出了一瓶好酒招待这位客人。何咏轩先是帮着布菜，然后又摆碗筷，接着帮程念拿软垫，相当勤快。

“你能喝吗？”程念爸爸拿起酒瓶问他。

程念替他拦了句，“就他那酒量，喝两口啤的都能昏过去。”

何咏轩跟着笑两声，他爸便不再勉强，给自己倒了一杯。程念这时候也拿起酒杯来凑到他爸跟前，说：“给我来点呗。”

“你这伤全好了？”他爸板着脸，但眉眼还是透出笑意来。

程念耍赖皮，道：“今天这不有客人吗，我寻思着您能赏我点。”

他爸不肯给他，说：“你可消停点吧。”

何咏轩在旁边瞧着，他从来没见过程念这一面，放松自在，完全就是个淘气的小孩。

但就算有这小男孩拼命地活跃气氛，这顿饭还是吃得何咏轩战战兢兢，老程倒是问了他不少问题，先问：“小何，你家哪儿的啊？”

何咏轩答：“天津，我天津人。”

“我说呢，你这口音我听着有点像。”他爸又说：“念念他大爷现在在天津呢，我最近总去。”

“哦是吗？”何咏轩很惊喜的样子，但其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接，他用眼神朝程念求助。

程念接收到信号，忙说：“我大爷是在哪个大学的副校长，就前两年过去的，但那时候你已经搬走了对吧，你肯定不知道这事儿。”

何咏轩笑两声，“对，而且我也没上过大学，这哪儿的副校长我也不知道啊。”

老程没理这茬，抿了口酒，说：“来吃菜。”

饭桌上好久没动静，程念清了清嗓子，又说：“没准你姥爷可能认识我大爷呢，你姥爷不是什么书法协会的会长嘛，还经常去大学里讲课。”

倒是有这么回事儿，何咏轩自己都快忘了，恍然大悟，“哦，对！是有这么回事。”

“你要有空回去了可以问问，我大爷叫程茂林。”程念乐呵呵的，非得让他们两家产生一些联系，“茂林，就茂林的那个茂林，嘿嘿，我爸叫修竹嘛，我大爷叫茂林。”

程念说完笑两声，但何咏轩不明白有什么可乐的，心想不就俩名嘛，却还是跟着干笑。

程念爸爸就没再理他俩，自顾自给自己倒酒喝。

这顿漫长的晚饭吃完了，何咏轩都没等到他爸给自己的判决，悬着的一颗心始终放不下，感觉和被凌迟似的。

奇怪的是，程爸爸对他虽然冷淡，却很礼貌，问他：“明天还来吗，孩子？今天我不知道你来，没买多少菜，明天我给你做两道拿手的。”

何咏轩应该是不能来的，他今天晚上要坐飞机回上海，明早有个拍摄。但他还是说：“来，明天下午就能来。”

程念不解地看着这俩男人，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行，那你现在走吧，早点休息啊。”他爸皮笑肉不笑。

何咏轩还想跟程念说两句话的，但被老爹挡的死死的，只能作罢，跟他程叔叔道了句再见就离开了。

程念叹气，“爸您这是要干嘛啊？”

“我干嘛？我还想问你要干嘛呢？你当时怎么答应我的？”等外人一走，老程立马把脸拉下来了。

程念自知理亏，嘟嘟囔囔的好一阵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别嘟囔了，你把碗洗了去！”他爸吩咐道。

“得嘞！”他兴冲冲地开始收拾碗盘。

－

看他那眉宇间的雀跃，程修竹不能不神伤，半个多月来他一直强颜欢笑愁眉不展，今天姓何那小子一露面他就开心成这样。

“没出息！”老程暗暗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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