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不免有势利眼之嫌,但何咏轩之前工作中的消极与懒散,在《热血蓝调》片场是看不见的,在祁导的电影的拍摄现场也不存在。他并不是玩票的富二代,可对于他瞧不上的团队和角色总是提不起兴致。
他颇有些见人下菜碟的意味,但他曾经把生活和工作分得很开,心想不过是为了挣够钱。而当身处一个有品质保障的团队中,他也可以奋发向上,变身工作狂。
二十天的拍摄,何咏轩起早贪黑、反复琢磨,为了他仅有的七场戏,每天灰头土脸地匍匐打滚,一遍遍被杀死。
祁导很欣赏这位拿命拍戏的演员,在他杀青时给了他长辈式的拥抱,并在媒体毫不吝啬地赞扬他的敬业,对他的未来表示期待。
祁导的话也许冠冕堂皇,何咏轩听了却实在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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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天来,何咏轩虽然每天都累得腰酸背痛,他还是抽出至少十分钟的时间来跟程念打电话。前两天还挺别扭,后来习惯了,一天不聊就难受。
程念这小子不忙,说成天跟着摄影师瞎跑,还有一大爷教他下象棋,但他没学会。
每回何咏轩都听着,他也想说说自己,可他太累了,好几次都是听程念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杀青后的当天,何咏轩找了个按摩店做了套全身按摩,然后飞回上海归置了下东西,处理了些闲散事儿。紧接着第二天他就飞了太原,再坐三个小时的火车到程念所在乡镇的城市,然后坐两个小时的大巴到县城,再来是坐公交车到镇上。
他到站时是傍晚,整个小镇都浸在晚霞里,天空透着漂亮的紫红色。何咏轩看向前方,程念站在那里,夕阳洒在了他的肩膀上。
“瘦了,你。”程念笑呵呵地走过来,他身上穿了件不平整的白色T恤,正面画着一只戴墨镜的猫,黑色短裤皱巴巴的,外加一双白色拖鞋,上面的黑色印花写的是NAIKE。
在富贵场里程念可以如鱼得水,在小镇街边的土路上他也并不突兀,他是清水白纸一样的人,融入任何地方都不费劲。
当着车站十几号人的面,何咏轩并不避讳,向前迈几步紧紧将程念抱入怀中,在他耳边说:“你倒是胖了点,也黑了点,比之前好看了。”
程念被风尘仆仆包裹着,格外安心。
他们要一路走回宾馆,小镇不大,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程念带路,他只来了二十几天,在何咏轩面前熟稔得不像个异乡人。
小镇是旧的,像蒙了尘土。没有整齐漂亮的建筑,也没有宽敞的马路,更没有为了美观而设立的植物。这里的朴实过了头,便透露着一股懒散。
何咏轩踩在破旧的柏油路上,边走边打量,他发现这儿的店面不多,商家多是出地摊。当下已是夏中,太阳未落暑气腾腾,有许多卖熟食和小吃饮料的摊位。
“咱们买半拉西瓜吧,你吃不吃?”前面有个水果摊,程念便问了句。
何咏轩点头,说:“好啊。”
他们在水果摊前停下,程念熟练地用当地方言跟摊主交流,还不忘要了两个塑料勺。
何咏轩惊奇地看向他,待付过钱离开后说:“行啊你,语言天赋够牛的。”
程念得意地仰起头,“那当然了!”
再往前有卖麻辣烫和炸串的,何咏轩多看了两眼,程念问他吃不吃,他摇了摇头,说刚车上吃了,现在还不饿。
程念住的宾馆是镇上条件最好的一家,他和前台大姐混得关系不错,大姐老是给他送小零食。
他们两个都没想着再多开一间房,而是自然地往程念住的房间去了。
“环境还挺好的。”进屋后,何咏轩扫视了一眼评价道。
房间的陈设是旧了些,但胜在宽敞干净。何咏轩把包放好,跟程念说自己要去洗个澡。奔波了一天多,他感觉自己浑身的酸臭味。
程念帮着他收拾,调热水拿浴巾。
等他洗完澡出来天已经黑了,屋里灯光黄不拉几的,程念在窗边坐着抽烟,何咏轩趿拉着拖鞋走过去。
程念见他来便把烟掐灭,转过身笑着看向他。
夜色中有凉风,气温比方才降了几度,何咏轩光着膀子腰间系着浴巾还是觉得有些热,他也笑,看着程念的眼睛。
“哥你真瘦多了。”程念盯着他的胸肌看了会儿得出了结论。
何咏轩答:“可不是嘛,我每天穿着老厚的军装顶着大太阳拍动作戏,出汗出得特凶猛,而且热得头晕恶心没胃口。”
“辛苦了啊。”
“也没事儿其实。”何咏轩说完冲程念招了招手,程念便自然地坐到他身边,他又说:“我能问一句你这从头到脚的衣裳哪儿来的吗?还有这凉拖。”
程念跟着他的目光把自己打量了一遍,笑说:“我来得急,没带几件衣服,这我在地摊上淘的,加起来三十五块钱。”
何咏轩无奈地笑起来,“对了,你们不是三个人来的吗,导演和摄影呢?”
程念指了指墙,“在隔壁和隔壁的隔壁。”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窗外响起热烈有节奏的音乐,程念说是楼下公园跳广场舞的,夜越深风越凉,何咏轩吃了几口西瓜后也不觉得热了,他说:“咱们从确定关系到现在,在一块的时间还不够一天。”
“对啊,你生日都给略过去了。”程念觉得很遗憾,“要不补过一个吧,我明天在糕点房给你订个蛋糕。”
“不用,剧组给我过了。”何咏轩不爱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我还没给你过呢。”程念争辩道。
何咏轩直勾勾地看着他,问:“你非要给我过那我也没办法,生日礼物准备了吗?”
看他那眼神程念就知道他存的什么色心,笑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啊,我想要什么你不清楚吗?”
程念故意摇头,“不清楚。”
“我想你把这身衣服脱了,太丑了真的。”
程念听罢起身拉上窗帘,然后照做,脱得光溜溜的站在何咏轩面前,问:“然后呢,还想什么?”
何咏轩抱起双臂,“然后?嗯,我现在有点无聊,这样,自己玩自己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