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余晖洒在窗棂上,小夭转头对侍女轻声吩咐:“去紫金顶传个话,就说我今日亲自下厨。若陛下得闲,请他过来一同用晚膳。”
半个时辰后,玱玹如约而至。踏入殿内,他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食案,眉梢微扬,只见小夭正专注地捣药,动作不疾不徐。他唇角一勾,笑道:“不是说你下厨吗?怎不见菜?难道这药膳也能入口?”
小夭放下手中的药杵,慢悠悠地站起身,将双手洗净,水珠顺着指尖滑落:“自然是要等你来了才好动手——毕竟,这一桌饭菜,总得有人陪着一起动手才有滋味。”
在玱玹的帮衬下,两人没多久便备好了晚膳。老西炎王用过饭后便离席而去,只余下兄妹二人相对而坐,把酒浅酌。夜明珠柔和的光映照着他们身上,杯中酒液微漾,折射出一室静谧的温馨。
小夭轻啜一口酒,眉梢微挑,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外爷和那些医师这些时日举止有些古怪,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玱玹却迟迟未答,只是默然摇晃着手中的琉璃酒盏。澄澈的酒液在杯中缓缓荡漾,折射出斑斓的光影,映在他的眼底,如同他此刻复杂难辨的心绪。
小夭放下酒杯,目光直直望向他,语调柔软却又执着:“只要我下一趟山,自然能打听到所有的消息。但这一回,我想听你说。”
小夭心中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她只想让玱玹告诉她。
他直视着小夭,说道:“我下令发兵攻打皓翎。”
小夭整个人愣在原地,心中涌起了一股寒意,不过他还想再确定一次,开口问道。:“玱玹,你再说一遍。”
玱玹把手中的酒盏放在桌上,认真的说道:“我下令发兵攻打皓翎。”
小夭猛地站起,眼中带着难以置信和怒火,把手中的酒盏砸向玱玹。
酒盏重重砸在玱玹的额头上,酒液溅了玱玹一头一脸,但他却没有擦拭,直面小夭的怒火。
“小夭,你听我说,既然我已经选择,那我就不后悔。”玱玹认真的说道。
“玱玹,你有没有良心?当初是谁收你为徒,教你各种知识,给你了庇护之所?”小夭有些崩溃,当时她信誓旦旦的在玉瑶面前说过玱玹哥哥不会如此,结果才10来年,玱玹就攻打皓翎,这简直让她难以忍受。
毕竟在她记忆中,父王的确很宠她,这些年也四处找她,可是她为了逃离过去的阴影,隐姓埋名在清水镇。回来之后也补上了王姬所有应该的身份和地位,玉瑶和璇儿对她也很好,还几次救了她的性命,就连如今她最大的底牌,也是玉瑶存在玉镯里的两道剑气。
后来自己遇到刺杀,还自然大张旗鼓的西炎讨要公道,中原世家也看在自己两国王姬的面子上给自己道歉,可以说自始至终,皓翎从未辜负自己,也没辜负玱玹,还给了他们兄妹俩人很大的帮助。
可是,当玱玹登基之后,竟如此迅速地发兵攻打皓翎,这令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曾经的恩情与道义仿佛被他毫不犹豫地抛诸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寒的冷酷决绝。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这样的字眼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仿佛一根刺深深扎进心底,让她对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感到无比失望与痛楚。
玱玹被小夭的这副眼神刺痛,他忍不住开口说道:“小夭,你不懂,如果不是他,你和我根本不会成为孤儿,我又何须他收留?你也不必颠沛流离三百年!”
小夭一愣,下一刻就听见玱玹继续说:“如果不是师父,大伯会死吗?如果大伯没死,你娘和你爹不至于无可挽回!”
小夭无力坐在位置上,说道:“不能全怪父王。”
“那我爹呢?姑姑发现的阴谋后,第一时间向师父求救,师父拒绝了姑姑!”玱玹恨恨的说道。
小夭轻轻摇了摇头,口中喃喃低语:“不会的……不可能!”
玱玹又继续开口说道:“你小时候不是曾经问过姑姑,‘为什么娘少了一根手指’吗?那时姑姑只是淡淡地告诉你,‘不小心丢掉了’。可你一定还记得,师父左手的小指上,一直戴着一枚白骨指环吧?但你知道那枚白骨指环究竟是用什么做成的吗?那就是——姑姑的一根手指啊!”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当年,姑姑哭着哀求他救我爹,甚至不惜自断一指,以起毒誓来换取他的出手相助。可是……他却拒绝了!”
小夭乏力地合上双眼,此刻的她仿佛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泪水无声地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