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佳鑫难以违拗左航心意,最终还是选择二人同行,九江水府距离雪巅不远,邓佳鑫打点好一切,带着左航驾云,不出半日便赶到了钦原族驻地。
左航已经有十数年不曾踏足此处,除开那几顶金碧辉煌的崭新毡帐,一切并未发生多大变化。
雪巅上的气候依旧恶劣,漫天朔风卷着冰粒,如刀尖一般刮着左航的脸。
现下左航没了修为,雪巅风霜很是难熬,即使邓佳鑫用皮裘将他裹得结实,严寒依旧穿透皮肤,冷入骨髓。
觉察到左航周身打颤,邓佳鑫伸手护住他的后心,用神力替他驱寒。
在毡帐间行走的钦原族人,看到左航与邓佳鑫二人,纷纷停下了手中活计,三三两两挤作一团,咬耳私语。
左航纵然许久未来雪巅,但族中多数人还是识得他的面容,比起左航本人,他们更在意旁侧那个身着神界装束的男子。
左航同自己的生父,也就是那族中妖首之间,有过龃龉,因而搬离雪巅,迁至雪松林前居住,这是钦原族中人尽皆知的事。
此番故地重游,左航还带着神界之人,且二人举止亲密,让所有人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邓佳鑫环顾四周,见那些钦原族人各个蓬头垢面,衣着粗陋,精神支离,一副饱受苦楚的模样。
他们的穿着,是四界之中早就不流行的款式,几乎是将兽皮缝合在一起,保暖功效差不说,且半点谈不上美观。
他们所使用的食皿器具,仍旧与昔年妖族所用无异,数百年的时光似乎在此停驻,邓佳鑫只觉得恍如隔世。
可见雪巅之上,钦原一族过得凄苦,难怪自族中老首领一辈起,便为逃出此地,另换一处过活做足了打算。
左航并未在意众人眼光,迈开脚步,任由邓佳鑫护着,向雪巅之上最大的那顶皮帐一路去了。
二人还未走出几步,迎面撞上一个少年,那少年在风雪中观看不清,待左航走得近些,立刻从原地蹦起,一瘸一拐地向他们跑来。
那少年腿脚不便,口中的叫嚷却没停,已然是哑了嗓子,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王橹杰「少主,你可算回来了!呜呜,我被那些人强行带到了雪巅,整日提心吊胆的,我还以为在再也见不到你了!」
眼前哭哭啼啼的少年,正是先前按左航吩咐,留在雪松林前小小毡房之内,照顾老掌事的王橹杰。
王橹杰很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可见他是真的怕了,毕竟自小跟在左航身边,没看过什么脸色。
这次妖首将派了几名心腹干将,将老掌事“请”回雪巅,言行举止都没有客气,王橹杰哪见过这般阵仗,只能担惊受怕,乖乖地跟着一起回来。
还好,那妖首并未将王橹杰放在眼里,倒也没有把他拘禁起来,只是以擅自离开驻地为由,打了他二十板子。
左航看着王橹杰一瘸一拐,就知道父亲定是对他动了刑罚,只能出言安慰,王橹杰这才略微止住。
王橹杰「少主,你让那老家伙在雪松林前的住处养伤,我们本呆的好好的,怎么就惹到了首领呢?」
闻得王橹杰说起老掌事,邓佳鑫有些沉不住气,立刻开口询问。
邓佳鑫「他们将那人带到哪里去了?」
王橹杰被邓佳鑫急切的语气吓了一跳,怯生生地望向眼前高大的男子,连连摇头。
王橹杰「我,我不知道......那些人将我们带到雪巅,我便和那老......便和他分开了,我不知道他的去向。」
王橹杰一句“老家伙”差点脱口而出,但看到邓佳鑫脸上的神色,慌忙改了口。
王橹杰「这些日子我也尝试找了找,但将整个雪巅逛遍了,也没找到他的踪迹。」
王橹杰「王帐上下的口风也很紧,我也没打探出什么来。」
这些日子,老掌事在雪巅养伤,闲时会将自己多年见闻挑挑拣拣,说与王橹杰听。
王橹杰是小孩心性,加之从未离开过雪巅,便越听越入迷,虽然嘴上仍旧不饶人,但和老掌事的关系实打实地亲熟起来。
这些天不见老掌事踪迹,王橹杰已经费心寻找了,但却一无所获。
心中的不安日渐滋长,眼下左航总算回来了,王橹杰的心里总算有了底。
当日首领派人前来,指名要将老掌事押往雪巅,老掌事同那些人理论,王橹杰在一旁,将个中缘由听了个大概。
闻听左航要与人结成神侣,且合卺之礼在即的消息,王橹杰起初是真心为左航感到高兴。
在王橹杰眼中,那雪巅妖首对左航只有算计利用,毫无父子间的怜惜之情。
他安排左航参与那些神界礼宴,无非是想让左航以笑侍人,讨得神界之人的欢心,为钦原一族,更准确地说,为他自己谋得利益。
左航到底争气,博得天帝青眼,那些筵席之上,主人为显声势,无一不是拉着左航死灌。
每每回到住处,左航都已是醉意深沉,酒醉伤身,左航也因此落下了不少病痛。
王橹杰将左航视作自己的兄长,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照顾他。
可若能得一知己,便有人能安抚左航情绪,这些都是王橹杰无法做到的。
想到此处,王橹杰抬眼看了看邓佳鑫,见他将左航圈在怀中,还源源不断向左航身内输送灵识真气。
此人方才明显着急询问,看来与那老掌事关系匪浅,但他仍旧能够分神照顾眼前人,说明他心中时时刻刻都有左航的位置。
不知为何,仅仅是初次见面,王橹杰便对此人很是放心,一直以来,左航奔波劳碌,费劲心血,有了这个人,想必能让他歇上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