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带着夏末的余温，吹过星华中学的香樟大道。文梓柒站在教学楼下，一身简约的黑色衬衫配卡其色长裤，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露出线条清冷的下颌。她手里捏着教务处给的课程表，指尖划过 “高二（3）班 语文代课老师” 的字样，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也是她正式 “入职” 的第一天。
教务处主任领着她往教室走，一路絮絮叨叨：
教务处主任文老师，真是辛苦你了，高二（3）班情况特殊，之前的语文老师请假，班里几个学生又比较‘活跃’，尤其是那个转校来的霍之久，上课从不听讲，还总逃课，你多担待。
文梓柒 “嗯” 了一声，脚步没有停顿。她的目光扫过走廊里打闹的学生，落在公告栏上的红榜 —— 最末尾的位置贴着一张 “警告处分” 通知，照片上的少年穿着校服，却敞着领口，碎发遮住半只眼睛，嘴角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名字一栏写着 “霍之久”。
是他，这个世界的目标。
走进教室时，上课铃刚响。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文梓柒身上，有好奇，有探究，也有几分不以为然。她走上讲台，将课本放在桌上，没有多余的自我介绍，只抬眼扫过全班：
文梓柒我是文梓柒，接下来两个月，你们的语文老师。现在翻开课本第三页，《兰亭集序》。
声音清冷，没有起伏，却让原本想起哄的学生都闭了嘴。文梓柒开始讲课，语速平稳，逻辑清晰，目光偶尔扫过教室后排 —— 靠窗的位置空着，桌肚里塞着一本漫画，显然是霍之久的座位。
她没有提，也没有问，仿佛那空座位根本不存在。
直到下课铃响，文梓柒收起课本，才淡淡开口：
文梓柒霍之久同学，明天上课前，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话音落下，教室里一阵骚动。有学生小声议论：
同学文老师居然敢找霍哥谈话？
同学之前李老师找他，他直接翻窗跑了……
文梓柒没理会这些议论，转身走出教室。刚到办公室，就看到教务处主任急匆匆跑来：
教务处主任文老师，你可千万别去找霍之久硬碰硬！那孩子父母离异，跟着奶奶过，性格叛逆得很，上次跟校外的人打架，差点被开除……
文梓柒我知道了。
文梓柒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
文梓柒教学范围内的事，我会处理。
主任还想说什么，却被她冷淡的眼神逼退，只能叹着气离开。文梓柒坐在办公桌前，翻开霍之久的学籍档案 —— 父母三年前离异，父亲重组家庭后断了联系，母亲远走国外，他跟着年迈的奶奶生活，半年前从邻市转来星华中学，成绩一落千丈，打架、逃课成了家常便饭，最近更是连续一周没来上课。
她合起档案，起身走出学校。根据之前的观察，霍之久逃课通常会去学校附近的旧仓库 —— 那里是几个问题学生的 “秘密基地”。
穿过两条小巷，果然听到仓库里传来打闹声。文梓柒站在仓库门口，往里看 —— 几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围着一个人打，被围在中间的正是霍之久。他没有还手，只是抱着头蹲在地上，碎发遮住脸，看不清表情，只有偶尔传来的闷哼，证明他还在承受殴打。
文梓柒住手。
文梓柒的声音清冷，像淬了冰，让喧闹的仓库瞬间安静。几个少年回头，看到是学校的老师，顿时慌了神，却还是强装镇定：
同学老师，这不关你的事，我们跟霍之久的私人恩怨……
文梓柒私人恩怨？
文梓柒走进仓库，目光扫过地上的碎啤酒瓶和烟蒂，最后落在霍之久身上，
文梓柒在学校外聚众斗殴，年满十六岁，足够送进派出所了。
少年们脸色一白，互相看了看，骂骂咧咧地跑了。仓库里只剩下文梓柒和霍之久两人，空气安静得能听到窗外的蝉鸣。
霍之久慢慢抬起头，碎发下的眼睛通红，嘴角破了皮，渗出血丝。他看着文梓柒，眼神里满是戒备和嘲讽：
霍之久老师也管校外的事？是来抓我回去上课，还是来告诉教务处，好让他们把我开除？
文梓柒没回答，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递给他：
文梓柒书包里的课本没坏，明天带回去。
霍之久没接，反而冷笑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霍之久我早就不想上学了，课本对我来说，跟垃圾没区别。
他转身想走，却被文梓柒拦住。她的目光落在他胳膊上的淤青：
文梓柒跟我走。
霍之久去哪？
霍之久警惕地后退一步，像是怕被她抓住把柄。
文梓柒诊所。
文梓柒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文梓柒伤口不处理，会感染。
霍之久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说这个。他盯着文梓柒的脸 —— 她的表情依旧冷淡，眼神里没有同情，也没有指责，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无关紧要的任务。
霍之久不用你假好心。
他咬着牙，绕过她想走，却被文梓柒再次拦住。
文梓柒我不是假好心。
文梓柒的声音依旧清冷，
文梓柒你现在是我的学生，在我代课期间，你不能出意外 —— 这会影响我的教学评价。
这个理由直白到近乎残酷，却让霍之久的戒备松了几分。他看着文梓柒手里的书包，又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淤青，最终还是没再拒绝，只是闷着头跟在她身后，往诊所的方向走。
诊所里，医生给霍之久处理伤口时，他疼得直皱眉，却没哼一声。文梓柒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他的书包，翻开看了看 —— 里面的课本几乎是新的，只有语文课本的扉页上，用潦草的字迹写着 “霍之久” 三个字，旁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骷髅头。
处理完伤口，文梓柒付了钱，率先走出诊所。霍之久跟在后面，犹豫了很久，才小声说：
霍之久钱…… 我会还你的。
文梓柒不用。
文梓柒头也没回，
文梓柒算在班级经费里。
霍之久的嘴角抽了抽，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两人沿着人行道往学校的方向走，一路无话。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挺拔疏离，一个瘦削叛逆，像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线。
快到学校门口时，霍之久突然停下脚步：
霍之久明天我不会去办公室的。
文梓柒也停下，回头看他。夕阳的光落在她脸上，勾勒出清冷的轮廓，却让她的眼神显得柔和了几分 —— 只是这柔和转瞬即逝，快得让霍之久以为是错觉。
文梓柒没关系。
她淡淡开口，
文梓柒明天上课，我会把你的课本放在桌上。你去不去，随你。
说完，她转身走进学校，没有再回头。霍之久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门口，心里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 这个新来的语文老师，跟之前所有的老师都不一样。她不劝他，不骂他，甚至不看他的笑话，只是用一种近乎冷漠的态度，做着看似 “多管闲事” 的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绷带，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烟 —— 刚才被文梓柒拦住时，他下意识把烟藏了起来，现在却突然没了想抽的欲望。
霍之久神经病。
他骂了一句，却不是在骂文梓柒，更像是在骂自己。他转身往家的方向走，路过文具店时，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买了一本新的笔记本 —— 封面是黑色的，跟文梓柒穿的衬衫颜色一样。
文梓柒回到临时租住的公寓，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窗外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她手里的水杯上。她想起仓库里霍之久蹲在地上的样子，想起他通红的眼睛，想起他最后那句别扭的 “钱会还你”，眼神依旧没有太大波动。
对她来说，这只是一个需要完成的任务 —— 引导这个叛逆的少年走出困境，收集属于他的碎片。至于走进他的内心，或是让他走进自己的内心，从来都不在她的计划里。
她喝了一口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更加清醒。明天，是她与霍之久正式 “打交道” 的第一天，也是任务开始的第一天。她需要做的，只是保持距离，做好该做的事，仅此而已。
夜色渐深，文梓柒关掉台灯，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床头柜上的珍珠胸针 —— 那是跨越三个世界的羁绊，也是她唯一的念想。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胸针上的 “柒” 字，眼神里难得有了一丝暖意，却很快又恢复了清冷。
新的世界，新的任务，新的相遇。她会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步完成，不疾不徐，也不远不近。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