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坐坐’啊——”顾云笙特意加重了“坐坐”两字的重音,给原本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平白添了几分不清不楚的暧昧。
姜婷婷手还搭在方向盘上,耳朵偷偷关注着后座的动静,闻言,眼珠子差点没给瞪出来。
“不坐。”苏屹兆龇牙,没忍住爆了新的一天凌晨第二次粗口,“滚!”
*
夜幕还很沉,屋内灯火通明,亮得如同白昼,但并不妨碍夏末月影的冷光被玻璃窗撞碎,斑驳地洒进房间,落在侧着身子躺在沙发软垫上的人。
丝丝缕缕带着水汽的碎发乖顺地垂落在颈边,不安分的水珠将颈侧和衣领罩上一层雾气,冰丝般轻薄的睡衣被染湿的地方近乎透明,贴在明晰的锁骨处,随着清浅的呼吸一起一伏。
“洵哥……肖洵?”
闭着眼的人眼睛慢悠悠地睁开,还未适应光线难以聚焦似地看着苏屹兆。
“怎么不吹头发?”苏屹兆手里还拎着刚从卧室淋浴间带出来的吹风机,轻轻晃了两下。
“想等你的,”肖洵愣了两秒,撑着坐起来,哑声答:“以为等你到家头发就干了。”
肖洵黝黑明亮的眸子暗淡了些,失落的情绪便漫溢出来,“不小心睡着了……”
苏屹兆无意识地挑了半边眉,似乎也无声中被他的情绪感染,一种名为后悔的心绪后知后觉地催生,“没事,以后困了就睡,不用等我。”
“你没回我消息。”肖洵垂落在一旁的五指不安地蜷缩起来了,将衣服袖口弄出明显的褶皱。
“我——”苏屹兆不知道说什么,难道要说自己顺带送了一趟前男友才回来,他最终生硬地转开话题,“先帮你吹头发。”他动了动手指撩拨起几根肖洵差点扎进眼睛里的碎发,还隐隐泛着潮。
无言。
两人耳旁尽是呼啸的风声,燥大却并不惹人烦,温度也是苏屹兆先用手试过的,不冷不热,恰好让人舒适,五指在柔软的黑发上轻轻抓着,一次次收拢又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止住,距离缩短,呼吸声便取而代之明显起来,肖洵紧抿着薄唇,一声不吭地望着收拾完吹风机不紧不慢走回来的人。
“胃还难受么?”苏屹兆视线触及对方那张没什么表情,却显得落寞的脸,被他望着的人眼皮忽然颤了颤,躲开他的视线垂眸将刚才褶皱的袖口抚平。
“难受,”肖洵几乎立刻就哽咽了,眼尾也潮,“很难受……”
他想问,我被人带走后去了哪,你知道么?
他想说,那里很黑,很黑。
他还想说。
我以为你会在的……
到家后他其实吃了点东西,屋子里每个他去过的地方都亮着灯,可哪里都找不到他心里念着的人,纵容自己陷入梦境里的半晌贪欢,生怕睁开眼还是亮堂空荡的房间,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胃却反射性地烧痛起来,尽管竭力抑制依旧无法平息的疼痛和恐惧在瞬息间涌上来,嘴唇不住地颤抖,连带着肩膀也在战栗,肖洵紧紧蜷缩着身子抱住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