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屹兆会趁着空闲的档口朝副驾上的人瞥扫一眼,停留的时间不算长,视角也受限,因此并未觉出什么异样。
……
停好车后许久,看时间差不多了,人又没有丝毫要清醒过来转头搭理自己的迹象,正欲开口,却不知撞见了什么,猝然顿住话音,喉头剧烈滚着,却再说不出半个字。
内后视镜下,副驾的男人背对着他,没有察觉到窥视的目光,却极力蜷缩着身子,像只受伤的猫儿,连肚皮都不愿袒露。
可见范围内,露出的半边眸子失神地半垂着,浓长卷翘的睫毛蝶翼般扇动,许是侧蜷的姿势缘故,鼻翼隐约坠着自的眸中倾斜而落的泪,眼尾洇染成通红一片。
“滴答……滴答……”
泪珠成线地淌着,竟是未曾断过。鼻尖被迫成了楚楚可怜的承重点,终于禁受不住般罢工,水珠砸在卫衣的领口的右侧偏下处,转瞬被沉黑湮没,连多余的颜色都未晕染成形,只将墨黑度得更深。
苏屹兆就这么静静望着,久久不出声,任凭那泪一滴一滴砸在自己滚烫的心口,如同利刃般在身体最脆弱的地方豁开一个又一个血口,鲜血淋漓、血流如注,连好肉都剩不下几块。
“肖洵。”他在唤他,声嗓沙哑得一塌糊涂。
被点名的人靠外头没有椅背支撑的半边肩膀颤抖了一下,猫儿受惊了似的,往更里头靠,前额离车玻璃便只剩毫厘之距。
他干涩地“嗯”了一声,单音节字发出的动静太轻了,飘然得像是“哼”又似压抑不住的抽噎,失落得让人无端心疼。
苏屹兆没有问他为什么哭,只从方形小镜那短暂地移开目光,口吻淡淡,若不是多了几分矫枉过度的漠然,基本和平时别无二致,“还睡么?我们聊聊?”
“……不了吧。”肖洵没有刻意抬眼看他,也就不会知道自己微微抬眸时和正盯着内后视镜的人撞上的片时,水光凝雾,朦胧模糊,恍若相隔千万山水的对视。
只是一个无意识,另一个不想多做提醒。
他将人即将失约的事实冷冷地陈述,“饭点要过了。”若不是熬得眼皮发红,压根看不出肖洵往上头赌下多少感情。
“饿了?”苏屹兆不明白这和饭点有什么关系。
“……”肖洵只好忍着胸腔中不明的酸涩再次更加明了地提醒他,“你是来送午饭的。”
“让他——”
几次三番讲话被打断,苏屹兆有点怀疑周遭的风水,说不清缘故地,他并不想接,握着手机的手指潜意识地收拢,指节发出“咔咔”脆响,烦闷的程度过于模糊,让他分不清是不耐烦多些,还是气闷占了上风。
他罕见地产生了想挂这个人电话的念头。
苏屹兆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车内彼此的呼吸没有到交缠的地步,却仍旧清晰可闻。
“让他饿着。”肖洵沉默地听着苏屹兆含着几分赌气成分的答复,跃上的那点儿欢愉还未来的及将胸中盘桓不去的咸涩冲淡,就又被盆冷水临头浇了个透心凉,“哭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