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洵一时间忘了动作,也顾不上掩饰自己长睫颤抖得几近将渐散的睡意暴露了七七八八。
苏屹兆什么都没发现似的,一如既往地哄他,言语间自然得像从未窥破过人拙劣的伪装,“我抱你回房间。”
只是这回没再问好不好,没给人留拒绝的余地,轻车熟路地将人打横抱着往卧室的方向走。
才没走几步,后背衣料一阵发紧,苏屹兆察觉到他的紧绷,像是为了打消他的顾虑,顺嘴安抚道:“不会摔的,别怕。”
肖洵挣扎了两秒才舍得在紧实的怀抱里睁眼,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走错了……”
苏屹兆步子一顿,心脏毫无征兆地一疼,而后又如常往主卧迈步,“没走错,”惑人的嗓音近在耳边,沉缓得如同川流不息的水,渐进的浪花逐层拍击不安的心绪,直至其得以平息,“休息吧。”
*
霓虹初升,夜幕将最后一点晚霞遮盖。暗色无垠,星点寥寥无几。
有人在睡梦中忆起往昔偷欢片刻,有人却只能在虚无缥缈的幻境中一遍遍赎罪般挽留。
“洵哥是要跟我……分手吗?”
“是。”
不,不是……
不是!
不是的……
肖洵下意识就着侧躺的姿势探了下床温。冰凉。与自己睡了许久的地被有意无意捂热的温度全然不同。
“苏屹兆……苏屹兆……”
“一一……”
迫切地想证实些什么,他满脸惊惧地从浅眠中脱离,似是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犬,只知瑟缩地蜷紧自己,嘴里呢喃着含糊的名字,想从自己好不容易捂热的一方狭小空间里拼命地汲取点微不足道的热。
肚子空了很久,痉挛此刻烦不胜烦地贴着胃闹腾。肖洵痛苦地皱眉,却只是经历过千百回一样仰起下巴蹭了蹭散着暖意的被褥。
瓷碗放置在床头的小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动静叮铃哐啷的,和随风而动的铃铛别无二致。
“洵哥?”苏屹兆的手尽量放得轻慢,往被子里挪,移过人绷得发僵的腰腹,小心翼翼地不让任何一丝风钻空子,握住侧身对着他的人手时,却还是被冰凉得仿佛被抽去生气的温度惊得无法动弹。
以至于再开口时只剩拼命想伪装却无半点效用的沉哑,“……我在。”
暖黄的光亮将紧裹着白被的人融进黑暗里,乌发度上发散的毛茸茸光圈。
啧,灯不够亮。苏屹兆想,但太亮了又对眼睛不好。
苏屹兆喉结微滚……怎么就照顾不好他呢。
后悔与心疼铺天盖地地卷挟而来,鼻头蓦地发涩,苏屹兆靠到床头,伸手去探他的额温度,没发烧。
温和的嗓音轻飘飘地落在耳边,苏屹兆问他,“太黑了,还是胃不舒服?”
柔和的目光犹如实质,探询的意味显而易见,肖洵意识迷乱得只能勉强控制自己紧阖着眸,不让眼里的热意主宰,鼻腔里溢出的痛哼声几近于无,“嗯……疼……”
缩在床上活像颗白米圆子,颤颤巍巍地往里挪,他离灯越来越远了……苏屹兆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