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用不正当手段养出的血色,顷刻间付之一炬。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攥住血管,将生命的胭脂从他两颊生生抽走,残忍得可怖。
原来受人误解后又无话辩驳是无力,解释的话到嘴边混着血腥味儿一块囫囵咽下是无能。
她说,不知羞耻。
可苏屹兆教我占有欲和爱不可分割。他爱我,所以在我身上留下专属于他的烙印。
他应该是爱我的吧……肖洵像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悲催又无望地默念。
她说,先来后到。
可我明明比他还早到了六年。
她还说,趁虚而入的狐狸精就是贱。
可趁虚而入的压根不是我啊……
喉间哽着半融化的雪块似的,连呼吸都带着细碎的冰碴,睫毛簌簌抖落的不知是困惑还是委屈,最终都融进残留着谁体温的口罩里头。
*
“嘀——嘀——”
趁着化妆师赶妆造的时间,苏屹兆喋喋不休,好说歹说才看着某个不拿早餐当回事的人吃剩下的那袋早餐。
接着熟稔地将顾云笙剩下的“残羹”扫荡一空。
“吃得饱么?”顾云笙也从一脸惶恐蜕变到了可以随意扬眉打趣,眼尾隙间淌出温柔的笑意,似是调侃,也似真切的问询,“还吃点什么,我请。”
“滚蛋!”苏屹兆没好气地怼他,腕上的表时断时续地响个不停,他侧目瞟了一眼,随即停下手中的动作,一丝忧虑掠过他的眼底,紧接着,川字纹便如涟漪般在额心轻轻荡漾开来,“……心率过低?”
肖洵?晕车么?
“怎么——”顾云笙的话被人火急火燎离去的背影淹没。
欲言又止。戛然而止的话语像是昭示着他们之间横亘着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界限。
“欸,苏老师,”顾云笙的声音带着吊儿郎当的悠闲,却不自觉地拔高了好几个调,利刃劈开了沉闷的空气,遽然间,那人的背影在视线里短暂到可忽略不计的时间内停顿,“这儿还拍着呢,记得回来啊。”
“嗯。”
短促的音节落到顾云笙耳边时,说不上意外地,他勾唇,嘴角扬起的弧度尽是被掩藏得恰到好处的苦涩。
无人知晓。
*
肖洵沉浮间仿佛被抽掉了骨头,整个身体无声无息地滑倒下去,肩头沉沉地撞向冰冷坚硬的车窗玻璃,额头随即也重重地贴在了上面。只一瞬,便像被玻璃吸住,牢牢嵌在了那透明冰凉的平面上。
汗珠细密地渗出,凝在额头,又缓缓流下。嘴巴微微张开,下巴松弛,似乎连合拢嘴唇的力气也尽数流失了。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艰难而微弱,仿佛气流从喉间挤过,艰难地浮起,又缓缓沉落,隔着并不厚实的口罩,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留下了一圈小小的、模糊的、时明时暗的白雾。
车窗外,人影无声地流淌而过,有人下车,于是车门开了又关,车身微颤,而肖洵浑然不觉般双眼紧闭,光线令眼皮不安地微微跳动,却再也无力掀开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