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佛系的人也该有怨言了。
何况苏屹兆跟被拉着垫背的没什么区别，最无辜的就是他了，左右也在这耗着了，他和导演一合计，索性放了剧组半天假。
来之不易的假期对别人来说是心安理得的休息时间，对某个因为拖后腿而愧疚得不得了的人就不一样了。
简直是精神上的凌迟。这一个下午成了专门为他的调整状态的空档，和一个人拖累整个剧组也没什么区别了。
顾云笙给组里的人挨个道歉后，自觉没脸再待在那儿了，垂着头离开，周遭圈禁着自己的气流闷得不行，连带着人也不痛快起来，才想加快的脚步被一道嗓音截停。
苏屹兆就在离他六七步的地方停住脚步，眼睛像被蒙上一层水雾，忽然又亮了起来，眼波流动间似乎漾着细碎的光，眼波流转之际，每每投向对方，却又在对方目光接应之前迅速滑开。
他并非直视人眼，反是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对方的脸颊、嘴角、喉结，最终又毫无重量地将顾云笙整个人包裹进去，仿佛只是随意巡视领地罢了。“顾老师？”
见顾云笙也停下了，苏屹兆才上前，“顾老师。”他睫毛微颤，如蜻蜓点水，水波倏然漾开，涟漪渐次扩散开去，一直推至眉峰。先是眉尖略略一抬，继而，那两道柔韧眉梢，亦随之不疾不徐地浮起、舒展，“赏脸一起吃个饭么？”
少年细白修长的手就落在自己跟前，轻捻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笑意分明是自眼底深处汩汩涌出，先漫过眼尾，继而推波助澜，终于将眉峰也轻轻托举起来。
此刻，只见那眉梢已全然扬起，恰似海风骤起，撞开了纷扬的柳絮，刹那间，花枝乱颤，簌簌然抖落了一庭燥人的夏意。
顾云笙抬眼，目光再次如游丝般飘过去，这一次，恰恰好停在对方眼底，短暂地胶着了一瞬。
他轻轻启唇，似乎要说什么，却终究化为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流，拂过齿间，只余下唇齿之间氤氲着无声踟蹰。
随即又抿住了唇，那无声的气息便仿佛在空气里悄然消散了，只留下自己心口隐隐的悸动和喉间干渴的余韵，“嗯。”
“‘嗯’是去还是不去啊？”苏屹兆不依不饶地追着他问，尾音上扬成一个轻快的调子，铁了心要让这冰块豁开一个口。
“去。”顾云笙几乎没怎么停顿就缴械投降。
*
“你……来这儿吃饭？”顾云笙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有泛起任何波澜的脸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
苏屹兆随口应道：“嗯哼，你不是说随便么？”
黏在他身上的视线似蛛丝一般，顾云笙眼皮都没抬，声音像一直浸在玻璃杯里的薄荷叶，冰冷、毫无起伏，“我不是同性恋。”
苏屹兆慢条斯理地为他整理领带，原本一丝不苟的束缚被操弄得看不出原先的模样，闻言手上动作一怔，侧过脸，声线轻飘飘地显得没什么温度，“我是。”
空气似乎都藉由他这句理所应当的话而凝滞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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