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畔的人却颤抖不止,如秋风中最后一片垂死挣扎的枯叶,连带着身下的床褥也起了细碎的涟漪,悉悉索索作响。苏屹兆目光垂落,恰如深沉夜幕笼罩下来,覆盖住那具颤抖的躯壳。
他的唇印下去,似在颤抖的肌肤上钉下了一枚钉子,又似在风暴中心筑起一座孤岛。
“苏屹兆……苏、苏屹兆……”肖洵的胸膛骤然起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肺腑,每一次吸气都显得短促而贪婪,仿佛空气成了稀薄的流沙,指缝间留不住半点,泪水不受控地涟涟落下。
“不哭了,我不经常睡午觉的,没睡就没睡嘛,我又不困,大不了晚上多睡会儿……”即使到了现在,苏屹兆也还是最在乎他的感受。
“对不起……”肖洵喉结在绷紧的颈线上艰难地滚动,如同被困在逼仄甬道里的活物,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挣扎的痕迹。鼻翼急促地翕张,像薄而脆的蝶翅,在缺氧的焦灼中徒劳地扇动,“苏屹兆,一一……对不起……”没有抽泣,只有泪水像断了源头的小溪,不停地、安静地流淌,洇湿了不知是谁的衣襟。
“好了好了,没事了……”苏屹兆的话语贴在他脸颊凉丝丝的白腻皮肤上和温和慰哄的吻一道降临,“我在这儿呢……”
“真的没关系,”苏屹兆一直在亲他,分不清唇瓣上凉丝丝的触感是泪珠还是人滑腻的肌肤,“没事了……”
“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啊……宝贝。”
唇下皮肉依旧在惊悸地跳荡,每一次微小的抽搐都沿着他的唇线直抵心脏。苏屹兆的怀抱如藤蔓缓缓缠绕,将那个战栗的灵魂收拢于自己静默的怀抱之中。
怀中的人脸庞上泪痕纵横,如同被雨水冲刷的玻璃窗;双唇无声地开合,仿佛挣扎着要吐露些什么,却终归于徒劳的翕动。
苏屹兆的目光似无形丝线,细致地缝补着每一道裂开的惊惶。他重新俯首,嘴唇如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对方湿润的眼睫——那颤抖的帘幕下,是两泓动荡不安、随时要决堤的深渊。
苏屹兆的嘴唇印着对方微凉的皮肤,如同暖玉熨帖着寒冰;唇下那细微的战栗如电流般传导,又似无数细小的地震在皮肤之下奔突、冲撞、寻找着出口。
那战栗的节奏渐渐被这恒定的温热所吸纳、所消融,如同狂野的激流终于汇入深沉的海洋,只余下皮肤表面,那些细小的余震,如同暴风雨后蛛网上挂着的、犹自颤动的水珠。
“肖洵小朋友,眼睛都哭红了,疼不疼?”苏屹兆的嗓音总带着打趣调侃的拖沓,又有几分不经意的哑。
肖洵摇头,红着耳根看被自己的泪水浸染得不成样子的某人前襟的衣料,“脏了……”
“不脏,”苏屹兆去亲他眼睫忽闪忽闪的珠水,“这是我家宝宝给我的标记。”
*
白昼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夕阳的余晖仿佛被谁一把拽走,几缕晚霞刚染红天际,墨色便迫不及待地漫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