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入了正厅，老太太面容平静端坐上首，嬷嬷立在身边奉茶。
王映雪去佑民观的两年里，府中的一切内务仍被老太太掌管着，窦昭在一旁学习。
本来想着等再过一年王映雪便要回来了，她也要带着窦昭离开窦府去庄子上，却没想到王映雪竟然提前回来了。
窦老太太眉头为不可察地皱起，看向王映雪的眼神中有怀疑的打量也有对她的不喜。
窦老太太淡淡道：“三年之期未满，你怎么从佑民观私自回府了？”
“拜见老太太，今日映雪前来有一事相求。”王映雪神色从容地行礼，举止间倒窥见几分不卑不亢的风骨，少了以往的谄媚柔弱之态。
“何事？”窦老太太不甚关心地问道。
但王映雪冷淡的表情中却罕见地露出些许笑意，如冬雪融化得见暖阳：“我要与窦世英和离。”
她说的很平静也很平淡，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但这平平淡淡的话语却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众人的心头，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王映雪眼帘掀起，黑漆漆的眼珠透着莫名的诡谲与病态，语气缓缓道：“老太太，你我心知肚明——那日分明是窦昭陷害我，但我自知对不起谷英姐姐，所以守孝这两年也作偿还了。”
“我与窦府两清，和离之后我会带着明儿回王家。”
窦老太太触及到她那幽深的眸子，身体不由往后一倾，但脊背碰到身后的椅背时，又很快回过神来，下意识拒绝道:“和离可以，但窦明是窦府小姐，你没有理由带走。”
“明儿是我唯一的骨肉，窦家小姐却不缺明儿一人，无论如何我都要带走她。”王映雪嗓音轻柔却决绝，唇角的笑意透着冷淡。
“这世道女子处境艰难，所念所想皆不由己，我与谷秋姐姐都不过是可怜人。”
“世上男子皆薄幸，可恨我与谷秋姐姐都被男人的海誓山盟所惑，托付终身以至误人误己……”
“当年谷秋姐姐执念太深无法回头，结局令人伤感。但在佑民观的这两年我明悟了许多，只愿与窦郎和离，带着明儿归家。母女相依为命，平淡安稳度过此生。”
“望老太太成全。”
听到王映雪脉脉温情的话语，窦老太太眼睛微微眯起，严肃地审视着她。
良久，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流露，看不出有没有相信王映雪的话，只是开口道：
“换做两年前，我也许会同意。但现在，你已经与世英成婚两载，窦明也年岁尚小，和离不仅损害窦家名声，也不利于窦明的教养。”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王映雪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之前看她不顺眼的是老太太，现在不肯放她走的也是她。
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明儿，老太太若对待明儿有对窦昭的三分真心，自己都不至于如此生气。
“老太太假若不肯放我和离，那也别怪我丑话说在前面。”王映雪眸色泛冷，轻声说道。
“你什么意思？”窦老太太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王映雪声音透着冷意说道：“我的意思是——”
“我关心我的名声如何，所以也不介意自己身上再多几份笑谈。你说，窦昭要是传出稚童之龄时，就心思狠毒地陷害继母，别人会怎么看她呢？”
“你！”窦老太太盛怒之下，掀翻了桌子上的茶盏，精巧细腻的白瓷霎时间摔得四分五裂，茶水在地面蜿蜒流淌。
“你怎么如此恶毒，寿姑她还是个孩子！”她指着王映雪厉声怒骂道。
但王映雪却不以为然，抬眸冷笑:“从她陷害我，参与进内宅争斗时，她就不再是个孩子了。”
她的眼眸犹如一口荒凉已久的枯井，没有一丝生机，一眼望不见底，会吞噬掉所有看着她眼睛的人。
窦老太太瞳孔微缩，被这样一双眼睛给吓到了，心尖震颤的同时，她不免生出些许退缩之意。
她无法阻止一个疯狂的人。
“我答应你。”窦老太太沉默许久后，最终选择了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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