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笙芸】

可我更恨我自己。

为什么没能早点回去。

可我更恨的是，没能好好的，跟我妈一起享用这最后的晚餐。

她那么怕黑，却一个人独自上路。

我不相信，她会这么突然想不开。

所以，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要好好活下去。

带着她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听到一声沉闷的关窗声，我的思绪才被拉了回来。

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我已经分辨不出白笙的模样。

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他温润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窗边响起:“你才醒，身体很虚弱，可不能吹冷风。”

可能是感觉到我没有任何的动静，他回过头来才发现我早已泪流满面。

只见白笙跑到我的面前，替我轻轻擦去那些滚滚而下的泪水。

他的眼神都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他一时间，慌了神。

拿出一张抽纸，动作轻柔地擦拭着我的泪水。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哭。

我这十几年来，如同蛆虫般的生活。

我一直将眼泪，视做是弱者的烙印。

所以从那以后，我从不哭。

哪怕，是她的葬礼……

可现在，那些伤痛后知后觉。

我总以为。

我忘却了疼痛，忘却了那些令我不堪回首的过往，也忘却了那些回忆，一直如影随形地伴在我的左右。

我不知为何，明明忍了十几年的眼泪，在这一刻却全面堤塌。

我隐藏了十几年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全盘崩溃。

从未见过我这样的白笙更是手足无措。

许是我太虚弱了，初醒情绪就这样的波动，我两眼一黑，昏昏沉沉地就晕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梦里。

我似乎，正身处于那条去机场的路上。

地面上，皆是车祸时散落的车辆零件。

面前是红绿灯的光晕，喧杂的人声不停冲入我的耳膜。

我怔住。

战战兢兢地来到那辆出事的车前。

我看见了。

后座的那个女孩浑身是血，已是奄奄一息。

她却伸手向着天空，似乎想要握住什么一般。

我慢慢地移步到她的面前。

越发觉得这个人像我。

我呆呆地顺着她手伸去的方向看去。

只看见，天空中烟灰一片，那半空中灰蒙蒙的夹杂着大片的烟尘。

而我似乎，还闻到了一些焦味。

我浑身颤抖着，心脏猛地跳动。

我忽然感觉好冷，什么都冷，从脚底到大腿。

从手指到肩膀，从鼻尖到胸口。

一滴泫然的灼泪悄然之下，我颤抖地捂着自己的嘴巴。

强烈的悲伤，再一次充斥着我的整个身体，直至我没了力气跌落在地。

忽然，又梦回那一束强烈的白光。

我下意识地闭眼伸手。

再次睁开眼时。

只见白笙拉开窗帘，外面的光亮让我下意识的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