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悲梦】

太阳彻底落了下去。

天还亮着。

一只黑色的蝴蝶落在我手上。

我最后，还是到了守望孤儿院门口。

守望孤儿院比南郊还偏僻。

养父背对着我。

而门里的小孩在看我。

他们一脸笑意。

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我没有抽烟的习惯。

只是此刻。

我突然也想像养父一样，抽一根烟，然后把烟在肉里按灭。

风吹得我有点冷。

我搓了搓了胳膊，发现那个小孩还在看我。

小孩长得很漂亮，他的眼睛是养父最喜欢的。

我猜养父收养他以后，他会失去此刻的美丽。

他们谈妥了。

那个阿婆回去了。

养父拉着小孩的手，我躲在养父的车后面。

他们过来了。

又一只黑色的蝴蝶落到我肩上。

我决定抢走小孩。

我用砖头打晕了养父，带着小孩开车离开。

我不知道去哪里。

车子没油了，小孩说他叫阿水。

我和阿水走了很久，没有地方可去。

我又带着阿水，回了南郊。

我怔住。

南郊的房屋突然起火了。

呛人的烟雾侵入口鼻，滚烫的热浪吞咽着每一寸的皮肤。

窗边的月隐没在云层里，火光从脚底攀上眼睛。

阿水扑通一声，倒下去了。

我回过神来。

抱走了阿水。

我猜。

火是养父放的，因为我带走了阿水，因为他本性如此。

我和阿水离开了南郊。

养父也彻底消失了。

夜里，阿水醒了。

阿水说他很饿。

我突然不知道，该拿阿水怎么办。

阿水他很干净，很健康。

我用身上唯一一件干净的衣服盖住了阿水。

阿水很听话，我让他闭上眼睛，阿水就一直闭着眼睛。

我摘了右眼上的纱布，空洞的眼眶可能会吓到阿水。

还好，阿水很听话。

我熟练地在天桥底下跪了一夜。

今夜雨很大，我猜想南郊的大火应该被熄灭了。

行人匆匆，雨意纷纷。

人间一趟，几分幸福。

淅淅沥沥的雨飘进心里，我忘了躺在我腿上的阿水。

至此以后，阿水一直跟着我生活。

几天后。

我和阿水住进了被烧毁了的南郊房

阿水醒了。

阿水的身体，开始变得不好。

他的咳嗽声总是断断续续的。

阿水他真挚地说想看看我的眼睛。

阿水轻轻地摘了我右眼的纱布，我脱了身上的外衣。

阿水抱着我，哭了一夜。

他的眼泪落在我身体腐烂的每一寸，我拍拍他轻声安慰道:“阿水不怕，养父不在。”

我之所以抢走阿水，是因为我知道，阿水不能替代我。

我不能让他也承受这般。

南郊只有一座房屋，我十岁就被养父收养。

养父是医学教授。

他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样子，可却又如此的道貌岸然。

我住进南郊的第一天。

我就失去了我的右眼。

养父的手指使劲地剜进我的眼眶。

他抚摸。

捏住。

勾紧。

最后狠狠地拽出。

我蜷缩在地上，感觉不到一点呼吸。

那一刻，我感觉好像要死了。

养父愉悦的笑声在屋里响起。

我想哭，可却哭不出来。

养父黑色的镜框染上了我的血。

养父把玩着我的眼睛。

他说喜欢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很漂亮。

一团脏污带血的纸被扔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