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即便有两个小时探视时间,其他时间,他也寸步不离的守在病房门口,一直在看着沉睡中的江栀沅,宛如一只只愿意守在主人身旁哪也不愿去,固执又悲伤的大狗狗,无声地发出哀鸣.
整个人肉眼可见消瘦了许多,黯然空洞的双眼覆满红血丝,瘦削坚毅的下巴冒出淡青色的胡渣,脸庞憔悴,薄唇干裂出唇纹.
极差的精神状态根本看不出半点平日的矜贵从容,只剩下了满地狼藉的颓然沉寂.
这些天她睡了多久,他就在这里陪了她多久.
礼从容他们知道边伯贤现在的状态,仿佛什么都与他没有关系,只除了等江栀沅醒来的这么一件事,因此,他们并未多加劝说.
公司里里外外的事情交给沈椿和助理负责,江栀沅不能吃东西,边伯贤这些天也几乎没怎么吃,只偶尔在被他们强行按在餐桌上时才简单的吃几口,身体几近厌食的边缘.
……
明明还是初秋,纷纷扬扬的雪花却如同无穷无尽的鹅毛,自天穹深处悠然飘落,整个世界被轻柔的大雪缓缓覆盖。路旁的行道树,枝头挂满了沉重的积雪,被压弯了腰,在冷冽刺骨的寒风中不停摇曳,透明玻璃窗上,悄然凝结出片片晶莹剔透、形态各异的霜花.
边伯贤坐在病床边,双手握着江栀沅无血色的手,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汇聚成干涸的河流,他垂眸,安静地凝视着小姑娘莹白恬静的面庞,眼眶酸涩潮湿,低声喃喃:
边伯贤饰边伯贤“枝枝,外面下雪了.”
他眸光温柔,冷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撩过小姑娘脸侧的碎发,温热的指腹缓缓摩/挲过小姑娘柔软白皙的脸颊,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被刺痛的情绪,勾唇,声声音低哑:
边伯贤饰边伯贤“等你醒来,我们一起堆雪人好不好?”
病床上的小姑娘双眼紧闭,面庞宁静温和,输液瓶里的药水滴答滴答,安静的淌过输液管,依旧无人回应.
安静的病房内,边伯贤笑笑,眼眶红得厉害,强忍着情绪,不让眼眶湿润,微微俯身,瘦削微凉的薄唇轻轻吻在小姑娘光洁的额头,固执地声音回荡在静谧的雪夜:
边伯贤饰边伯贤“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
外面的风雪持续来势凛冽,没有丝毫暂缓的迹象.
气象台已经发出了黄色暴雪预警,不少人都已经安安稳稳待在家中,去避开这场萧瑟汹涌的暴风雪.
整个天空都被蒙上了一层阴沉苍茫的灰色,厚重的雪花肆虐飘落,将整座高大的山峰都覆满了白雪.
周围巨大的寒风呼啸冷冽,犹如野兽在咆哮.
此时,面庞清隽如玉的男人一袭黑色大衣,静立于茫茫雪地,身影修长挺拔,清瘦料峭,沉凝如画,显得苍茫而萧瑟.
他在江栀沅中弹昏迷不醒的时候埋怨过,但后来他只觉得他家枝枝这么美好善良,这些向来喜欢纯洁干净心灵的神佛不可能不会喜欢她,所以一定他对这些佛祖还不够诚心,不够敬重,所以才会剥夺他心爱之人的福报,而作为他的惩罚.
如果真的是神佛对他的惩罚.
那他便亲自来赔罪.
只求神佛不要牵连他的枝枝,让她平安醒来.
边伯贤望着眼前绵延不绝,被冰雪覆盖的石阶,黑眸幽暗深邃,他缓缓走上石阶,冷白俊美的容颜清隽如玉,无视了寒风刮向脸中而生出的刺痛,在凛冽猛烈的暴风雪中双手合十,虔诚默念.
一阶一阶,一步一拜,一步一叩,向着山顶的西檀寺而去.
每走一步,每拜一次,每叩一次.
边伯贤的心里都会默念一次江栀沅的名字,不多时,天空又开始飘起了小雪.
他一步步沿着石阶慢慢往上走,蹁跹飞落的雪花落满他漆黑的短发,停在他绵密笔直的眼睫上.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密,越下越急,被霜雪覆盖的台阶甚至有些打滑,边伯贤有好几次险些滑倒在石阶上.
边伯贤只穿了件黑色的大衣,任凭寒风和大雪灌进单薄的衣领,鼻梁和脸颊通红,骨节明晰的双手早已冻得青紫,薄唇已经不受控制地在打颤,可他脚步未停,继续往山顶走去.
边伯贤一步一阶,一步一拜,一步一叩,终于到了山顶,此时世间万物一片荒白.
男人霜雪落满头,双手早已没了知觉.
看见寺院内燃起的香火,由远及近的梵音,边伯贤艰难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眼尾的冰雪消融,变成潮湿的水迹,缓缓滑落.
晨起的僧人正艰难地顶着寒风清扫着院内的枯叶和积雪,待院落收拾干净才缓缓打开寺门.
忽然一道自皮鞋轻踏入地面的声音,猛地从身后徐徐传来.
这么糟糕恶劣的天气,竟然也有人前来祭拜?
他们惊讶转过身.
就看到门外直直伫立着的男人风尘仆仆,不止头发,肩膀,整个人都被覆盖了一层冰凉的雪霜,双目猩红,就连那张清隽的面容都被这刺骨的寒意冻得失去了些血色.
男人一袭黑色大衣,周身涌动着与生俱来的强势冷凛的气场,一看就是一位百无禁忌,手段狠辣,生杀予夺的狠角色.
但此时他低眸垂目,俊容虔诚,那傲然挺拔的脊背微微弯曲,姿态放得极低,不屑神佛,目中无他物,却为了心爱之人甘愿来到佛门求渡,卸下一身戾气的暴君.
僧人连忙将人请进来,不免多问了一句:
龙套“施主这么大的风雪前来,请问您是有什么急事?”
边伯贤垂眸,深邃寂静的黑眸清清淡淡的望向他,惨白的薄唇缓缓掀动,磁沉的声线嘶哑又沾上霜雪的凉意,可一字一语却虔诚而清晰,说:
边伯贤饰边伯贤“为我妻子求个平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