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天以后，凉生每时每刻都要思考如何分隔开他们两个。
好在两人是互看不顺眼，虽每次见了面都要互怼一番，但碍于凉生的面子，两人都会刻意地避开见面的可能。
但是祢尔的存在，还是让黑瞎子不爽了很久，小姑娘仗着自己长的嫩，撒娇耍赖地留在了这里。
整日里便成了凉生的小尾巴，追着人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凉凉哥哥～凉凉哥哥～”的叫。
怪不得日后给自己起名叫梁凉呢。
黑瞎子不屑地嗤笑一声，被祢尔注意到了，还给他一个得意洋洋的笑。
这意味着新一轮的纷争又要开始了。
凉生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想不明白黑瞎子往常时看着靠谱（？）又成熟，怎么就能跟个小姑娘不对付了？
在上一次，黑瞎子跟祢尔见过面吗？
凉生拧着眉思考着，可他记忆不全，只记着几个比较印象深刻的片段，对于黑瞎子与祢尔的这一段恰好就是空白的。
无法，只得不了了之。
春去秋来，在这样的日子里，三人一起走过了四年的光景。
这几年有黑瞎子在，至少在口食上，凉生从没被亏待过。也是在这个过程中，黑瞎子才发现其实少年很喜爱肉类，只可惜在那个时候，因为特殊原因，凉生只能吃素，注定是与肉食无缘了。
也因此，这些年黑瞎子才总是给凉生变着法的做肉类食物。他不知道凉生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所以想要在那一刻到来之前尽可能的满足少年的一切需求。
有了充足的营养，凉生在短短的四年里窜高了十几厘米，人便也如同那抽了枝条的小树，变得结实起来。
闲来无事之时，黑瞎子也会教凉生一些搏斗技巧，本来只希望他能有个自保能力，谁知少年天赋格外的好，学得快反应也快。
这可给黑瞎子骄傲坏了，要不是吴邪跟苏万不在这里，他准得逮着两人好好鞭挞一番。
他本该收凉生为徒的，这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可他并没有这么做，也许是出于一些他自己都不敢深想的小心思。
直到第四年的春节。那日，打早上开始，两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贴春联、挂灯笼、准备食材，黑瞎子还将埋在树下的酒坛子挖了出来。说是终于熬到凉生成年，今年过年有人可以陪他喝酒了。
梁凉（祢尔）虽然但是，确切来讲，凉凉哥哥现在应该是十七岁，还没有成年呢。
无论是现代的十八岁，还是古代的二十岁，凉生现在都不算成年人。
祢尔在一边补充着，就被黑瞎子赶着去抓小动物了。
黑瞎子不干活的人没资格上桌子，你凉凉哥哥今天晚上能不能吃上好的，就看你的了啊。
他边说着，边手脚麻利地将祢尔推出了大门。
气的小姑娘在门外直跺脚，可想到凉生，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
忙忙碌碌到天黑，半山腰的村落里也逐渐燃起星星点点的红光。红光连成一片，似是一条会发光的红色绸缎，暖洋洋的，温暖极了。
小木屋里，黑瞎子在厨房中操持着，没有多大一会儿，便整出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
看的凉生眼神亮闪闪的，束着大拇指直夸黑瞎子厉害。
黑瞎子听了，只是勾唇一笑，拿过酒杯喝了起来。
山下，一片红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黑瞎子坐在小方桌前，看着凉生大口大口地吃着肉，眉眼弯弯地很是满足的样子。
心里也不由自主的愉悦起来，他直视着少年，眼神温柔而缱绻。
只可惜加上墨镜的阻隔，少年丝毫注意不到那镜片后的眼神有多么宠溺，自然也注意不到眼前的这个人悄然改变的小心思。
梁凉（祢尔）凉凉哥哥，吃这个，你不是最喜欢话梅果糕了嘛，我特意给你做的。
祢尔笑着将一块果糕夹到了凉生的盘子里，随后仰着头注视着少年，笑得明艳开朗。
投其所好，成效斐然。一块果糕换来了凉生温柔的一笑，以及一个浅浅地摸头杀。
趁着这个机会，祢尔轻轻地蹭了蹭少年的掌心，撒娇一般地依靠在少年的身侧。
一时之间，两人间的气氛好的不得了。
坐在对面的黑瞎子看着一直缠在凉生身边的祢尔，不动声色地拧住了眉毛，又很快地松开，抬手将一个酒杯放在了凉生的面前。
凉生迷茫地抬眼去看他。
黑瞎子生生，来陪我喝点呗。
黑瞎子笑嘻嘻地说着，他神情自然，完全看不出刚才的半点不爽。
凉生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呢，祢尔就先一步抢在他前面开口了：
梁凉（祢尔）开什么玩笑，凉凉哥哥还没成年，不能喝酒。
黑瞎子有你什么事啊，去去去，小孩子别插嘴。
黑瞎子随手挥了几下，语气就很不耐烦，与方才判若两人。
气的祢尔瞪圆了双眼，心道这人还有两副面孔呢？可再一对上黑瞎子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又只得把这些话咽了回去，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发怵。
小姑娘讪讪地低下了头，手指却没从凉生的衣角上挪开。
凉生看上去表情有些无奈。
冬至（风凉生）我没喝过酒。
他安抚性地摸了摸祢尔的头，看着少女委屈巴巴的眼神，很是自然的把人揽进了怀里，跟安慰小孩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黑瞎子喝一次不就算喝过了嘛，再说了，你生日也就是年后十几天，四舍五入也算十八了，能喝酒。
黑瞎子边说边给他倒上了酒，凑过去的时候，顺手揪住了祢尔的衣服领子，将人从凉生的怀里薅了出来。
祢尔刚要挣扎，却对上了黑瞎子暗含威胁的眼神，只得是浑身一僵，跟个木头似的杵在了椅子上。
凉生还是有些犹豫，但架不住黑瞎子的再三撺掇，最后还是妥协了。
两人开始对头小酌起来。
酒是花果酒，是去年黑瞎子用桃花酿出来的，不知道里面还加了什么。入口清凉，也不辛辣，反而带着一股子甜滋滋的味道。
一杯下肚，凉生砸吧了两下嘴，深觉好喝，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总是干喝也无趣，两人便一边唠着嗑，一边吃着年夜饭喝着小酒。
倒是祢尔这回却是安静了，只一个人坐在一边默默地吃着饭，也不知道心里面在想什么。
外面的鞭炮声，在最密集的一段时间过去以后，开始变得安静下来。夜很深了，远处的屋舍还点着火红的灯笼，闪着明亮的光芒，街道却逐渐空落起来。
酒坛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见底了。
凉生用左手杵着脑袋，靠在方桌上。白皙的脸蛋上泛起微弱的红晕，看上去是有些醉了，连眼神都逐渐迷离起来。
应是很晚了，连祢尔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凉生也打着瞌睡，一双大大的猫眼半闭不闭，逐渐眯缝起来。
黑瞎子醉了？
黑瞎子饶有兴趣地观望着，伸出右手在少年的眼前晃了晃。
凉生却只神态迷茫地看着，那双手不断地从他眼前掠过，这让本就因为醉酒有些头晕的少年越发难受起来。便伸出手掌握住了黑瞎子的手腕，牢牢地禁锢在了正前方。
还挺有劲。黑瞎子不走心地挣了几下，没挣开，心里却逐渐兴奋起来，有点期待少年接下来的反应。
谁知少年只是缓慢眨了眨眼，姿态慵懒地斜倚在方桌边上，半晌才歪着头冲他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几缕黑色的发丝顺势垂到了凉生的脸前，扫过白皙的鼻尖，平白添了一丝魅惑感。
少年本就肖母，生了一张偏柔美的容颜。五官却立体而深邃，那双眼睛直视着你的时候，即使面无表情也仍令人觉得温柔至极。
可想而知，当他笑着用那双温柔的多情目注视你的时候，有多令人心神动荡了。
果然，灯下看美人，月下看君子，总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别的人黑瞎子不知道，但他自己的心脏，此时却已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了。
其实，他本意是找个理由将祢尔从凉生身上带下来，也带了几分想看看凉生喝醉酒以后窘态的心思，好当个乐子，愉悦一下。
没成想，乐子没看成，自己反倒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黑瞎子感受着胸腔里完全停不下来的心跳声，默默哀叹着：
完了，这下，父爱彻底变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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