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婳(hua)元年一月,正是初春,久违的暖阳映照大地,冬季的雪花开始消融,凝成洁白的雪水滴落入土,给草木带来生机的源泉,同时也带走了寒冬的萧索与沉寂。
一间烧着暖炉的温暖屋内,穿着赭(zhe)石色棉袄的小褚泽看着窗外的太阳,顿时欢呼雀跃起来,高兴地跑出门,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小孩子的兴奋劲儿总是来得如此突然,小厮们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欸?小主子呢?”一个娃娃脸的小厮突然发问。
“坏了,估计又跑出去玩了。”眉梢细长的一个青年一拍大腿,面露担忧地惊呼道。
一位年长些的小厮听到,连忙大声对着所有人吆喝:“愣着干什么!赶紧追上呀!”
众人这时才连忙追了上去,乌泱泱一片人,火急火燎地快步追赶。走过雕梁画栋、庄严气派的长廊与院落,穿过飞檐青瓦的亭台楼阁,再经过一扇精巧如月的小门 ,总算是赶上了小主子的步子。
沿着碎石铺就的小路,一起来到了宽敞的后院,院子中有一片梅园。
还没踏入梅园,便已嗅到了满园的芬芳,粉色的梅花依旧维持着冬季的清丽,层层花瓣如墨一般在天地的画卷中蔓延舒展,细细的清香与枝头上雪的清冷相映成趣。
有一人安坐在梅园中心的亭中,着一袭雪青色锦袍,衣襟与袖口处均绣着银丝云纹。听着喧闹的声音由远及近,他抬手,修长的指尖便缓慢地抚过琴弦,悠扬舒缓的乐声传来,优美的琴音似幽涧中的清泉,清冽空灵,在抚琴人的指尖起落间流淌。
霎时间,天地仿佛都安静了下来,众人也不再咋咋呼呼,都停下脚步,屏息凝神地倾听琴音。
一曲终了,小褚泽来到弹琴的人身边,极其捧场地使劲拍手,仰头笑着说:“乐安哥哥,你好厉害啊!太好听了。我也想学。”乐安放下手中的琴,妥善安置好琴后,抱着小人让他坐在了石凳上。
“真这么想学?学琴可是很辛苦的,你确定能承受吗?”乐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略带怀疑地看向他,这小家伙,之前可一直没说想学琴,怎么突然转性了?
“嗯嗯!我要学。等我学会了,要弹给楚楚听。”小褚泽用力点点头,绷着小脸一脸认真地回答。
“呵,原来是要讨小姑娘的欢心呀,怪不得。”乐安笑着调侃了几句。
听到他的话,再想到楚楚,小褚泽难免有些害羞,脸上浮起红云,但还是强装镇定地抿了抿嘴,试图保持住认真的神情。
欣赏够了小人的窘迫,乐安还是大发善心地同意了教琴的请求,握拳放到嘴边掩饰笑意,故作严肃地清清嗓子,“咳咳,行吧,那以后每日未时你到此处寻我。还有,以后叫我乐安就行。”
乐安心里腹诽,可不想被自己叔叔叫哥哥。是的,颇为有趣的是,比乐安小几岁的褚泽,其实是乐安的叔叔。乐安的哥哥老来得子,大哥和大嫂就这么一个娃娃。
褚泽的到来,全家人都很开心,除了乐安。当时的乐安还没多大年纪,一开始还是有些不服气的,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孩,竟然是自己的叔叔。过了这么些年,乐安也慢慢接受了。辈分已经定了,也没办法改,既然无法改变,那就接受,也没什么损失。乐安就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