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林第三次拆线那日,菲洛像往常一样在去给道林的病房
菲洛刚走进就看见阳光下他勾唇笑了下,那笑还是如往常一样,带着懒散的弧度,却又透着令她陌生的感觉
“小洛来了?”他唇角勾起浅浅弧度,语气戏谑
自从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后,几乎天天这样叫,尽管他每次都纠正,可他依旧不改
菲洛没有理会,只自顾自打开医疗箱,道林却靠近她,他的吐息落在她耳畔
菲洛在换药盘里藏了朵野蔷薇。
她带上一次性手套,她冷眼望着那张充满诱惑力的脸,一字一句咬着:“别这么叫我,衣服脱干净”
他说着话,三两下就将外衣上衫脱了个干净,衣服被他随手搭在床上,露出了结实强劲的上身,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明,脖子上依旧套着一个古色的钟表挂坠,看得她耳根子发热。
此时他赤着上身,腰上和左臂上都缠了一小圈纱布。他的发色闪着栗色,面色更显苍白,多了几分病态的气息
见她的反应,他也不慌不忙地只挑了下眉。
绷带层层剥落后,她故意让沾着晨露的花茎落在他裸露的胸膛。
冰凉的触感让道林倒吸冷气,他的声音混着轻笑:"菲洛小姐也会以权谋私?"
"这是止痛特效药。"菲洛用镊子夹起花瓣贴上他肋间的伤疤。
"每小时更换一次,你会好的快些。"她没告诉他这是自己翻过铁丝网时被划破手掌才采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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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林只对这位医生敞开了接近自己的许可。至今仍清晰记得,菲洛第一次与他近距接触时的情景。
消毒水的气味在第七次缝合时变得粘稠。道林仰躺在行军床上,灰蓝色瞳孔随着无影灯的角度调整焦距,像在荒原锁定猎物的夜枭。
菲洛的暖橘色头发从护士帽边缘漏出一缕,她没有理会床上人的目光,眼睛随缝合动作扫过他裸露的肩胛,那里新添的弹孔还在渗着血液。
"磺胺药剂量比标准少0.3克。"道林喉结滚动,声带摩擦出砂纸般的质感。
他的左手食指在军靴侧袋划出半圆,牛皮革下藏着刀片——上个月刚割断过侦察连叛徒的气管。
菲洛的镊子悬停在空中,不锈钢尖端折射出帐篷角落的阴影。
仅仅三秒过后,她猛然攥住道林那只悄然探向她腰间的手。随之,从大衣口袋中取出一个窃听器,其上斑驳着几点刺目的鲜血。
"这周第三个。"她将金属疙瘩丢进盛满双氧水的搪瓷盘
"中尉的欢迎仪式真别致。"她站在那里,目光如水般深邃,安静中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仿佛能穿透一切,洞察人心。
泡沫翻涌的嘶嘶声中,道林的瞳孔收缩,他看见菲洛的橡胶手套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光泽,指腹处有长期使用手术剪磨出的茧——和他在军情处见过的杀手档案截然不同。
他的身体松了松,目光静静地停注在她身上,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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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十七分,医疗帐篷的帆布在寒风中鼓胀如濒死的肺。
道林拆开第七针缝合线的动作比拆弹更精细,菲洛用过的手术刀贴在他颈动脉上,刀刃残留着前线特有的铜锈味。
月光从透气孔漏进来,在刀面刻出菲洛睡前整理的药柜倒影。
夜班护士看见道林在凌晨两点拆开所有缝合线,还将菲洛用的手术刀反复抵在颈动脉比划。
小护士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面色苍白,她硬生生压抑住内心的恐惧,不敢贸然推门而入阻止他。犹豫片刻后,她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奔跑起来,一路向着主治医师菲洛的办公室狂奔而去。
晨雾漫过铁丝网时,道林的手开始不受控地颤抖。染血刀片落回器械盘的瞬间,他刻意将刃口转向自己——这是北境猎人的古老礼仪,意为"我允许你割开我的喉咙"。
帐篷外传来菲洛与换岗护士轻声的交谈,她本正在清点丢失的纱布数量,听到消息只得快速赶过来,她声音像浸过乙醚般平静。
道林察觉的到,菲洛正在看,墙上隐隐约约映出了少女的背影。她整个人唇线微抿,只是双手环抱在胸前,静静的看着他
直到晨光初现,他才用颤抖的手把染血的刀片放回器械盘。菲洛并没有进病房…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菲洛自顾自面色无常的来查房,道林被叫起,看见自己完好无损,他苦涩一笑,嗓音低哑,菲洛尽看在眼里
她走后,道林发现枕下多出枚紫铜体温计。水银柱定格在36.8℃,玻璃管内侧用手术刀刻了行微不可见的字:【伤口感染潜伏期48小时,建议每日三次查房交流治疗】。
体温计刻字需要显微镜级视力,原来那个小医生早就识破他所有伪装
刀口转向自己是北境猎人部族的「血誓」——当猎物允许猎人割开自己喉咙时,意味着绝对的臣服与托付。
道林用这个动作测试菲洛的「纯度」
若菲洛是军部派来的杀手,此刻必定会趁机了结了受了重伤,没有任何力气反抗的他
若菲洛选择装作没发现,则证明她具备医疗者真正的「中立性」
这种极端测试并不是出于偶然
道林亲眼见过太多护士,如何在无人的角落里,用手术刀悄然抹杀伤员的生命。
他至今仍清晰地记得那些人眼中的冰冷与漠然,那神色仿佛在执行一场再普通不过的任务。而就在这冷酷的动作之下,一条鲜活的生命便如风中烛火般,在她们手中悄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