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诗

小寒前夜，林絮棠在图书馆《诗经》的扉页里发现一张泛黄的实验记录纸。

纸上钢笔字迹已经褪色，却仍能辨认出年轻苏祖父的笔迹：「小寒三候，雁北乡，鹊始巢，宜测心率」。背面是手绘的青铜钟齿轮图，某个不起眼的轴承位置被红圈标注，旁边写着：「此处振幅与人类心动频率一致」。

她刚想合上书页，一张崭新的便签纸却飘落下来——苏渐青的字迹力透纸背：「明日辰时，天文台见」。

天文台·破晓

晨霜在铁栏杆上凝成细小的冰晶。林絮棠推开观测室的门时，苏渐青正背对着她调试一台老式心电图仪，白炽灯将他专注的侧脸轮廓镀上一层柔光。

"祖父1976年的设备。"他头也不回，手指轻旋某个铜制旋钮，"当时他记录到，青铜钟在315赫兹共振时，会引发观测者心率同步......"

仪器突然发出规律的"滴滴"声，纸带上涌出的波纹竟自动组成瘦金体字样：「测试者A：苏渐青，心率115次/分」。

林絮棠的指尖刚触到纸带，苏渐青突然转身。晨光穿透他耳廓，映出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他手腕上新换的日晷手绳正在缓慢转动，表盘边缘新增的"棠"字刻痕微微发亮。

"需要对照组数据。"他声音有些哑，将另一个电极贴轻轻按在她腕间。

心电图仪突然剧烈跳动，纸带疯狂吐出的波纹不再是规律线条，而是连绵不断的棠花轮廓。

化学实验室·午休

周叙白举着试管的手突然僵在半空。

"你们在测心率？"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试管里的蓝色液体因为震惊而泛起涟漪，"知不知道115次/分已经超过......"

"安静。"苏渐青罕见地打断他，正用显微镜观察林絮棠的心电图，"祖父笔记里提到，当钟声频率与特定心跳叠加时......"

林絮棠低头翻看那本《诗经》，突然发现"邶风·静女"那一页被折了角。页边空白处，有人用铅笔写了行小字：「俟我于城隅，其实是在天文台等你」。

窗外传来积雪坠落的簌簌声。周叙白默默将试管里的液体倒入培养皿，蓝色结晶自动排列成两个相连的心电波形。

钟楼天台·黄昏

小寒日的夕阳将云层染成棠花色。林絮棠在齿轮箱后发现个檀木匣子，里面整齐排列着二十四张心电图，每张波纹都构成不同的节气名称。最上面那张墨迹未干，波纹起伏间藏着一行小字：「今日测试结果：靠近林絮棠时，仪器失灵」。

她转身时，苏渐青正站在日晷旁，手里捧着个奇怪的装置——那是用怀表零件改装的心率监测仪，表盘玻璃下压着一片干枯的棠花瓣。

"祖父说......"他声音混着暮色中的钟声，"当两个人的心跳......"

"苏渐青。"林絮棠突然打断他，举起那本《诗经》，"你知道'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后面是什么吗？"

青铜钟恰在此刻敲响，声波震落了天台上积蓄的霜花。在漫天晶莹的冰晶里，监测仪的指针突然疯狂旋转，最终停在115的位置再也不动。

周叙白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传来："科普时间！人类心跳极限是220减去年龄，但某些情况下......"

他的解说被突如其来的忙音切断。林絮棠踮起脚，吻上苏渐青冻得发红的耳垂。心电图从监测仪里源源不断地涌出，在夕阳里铺成一条长长的路，每段波纹都开出一朵小小的棠花。

值日栏上最后的预告被寒风吹得哗哗作响：「大寒，宜读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