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二人又在衣柜里找到一件破了的官服,说明周显已的俸禄全用在买制作胭脂的材料上了。
做胭脂,其工序颇为繁琐,他却还要亲自动手,真是用心良苦。
联想起这些时日的消息,至此,陆绎有一个想法——他的情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制香囊之人。
陆绎“今夜查探到这儿就可以了,我送你回去,走吧。”
活见了鬼了,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就狂风大作,两人刚刚迈出大门,突然一阵雷声响起。
琉璃骤然一惊,脑中来不及思考,赶忙抓住陆绎的手臂,却忘了她现在站在他右侧,他的右手正是陆夫人的琴弦手链。
于是,那手链径直被顺了下来,终于不堪重负掉落在地。
琉璃“…表,表哥——”
琉璃“对不起!我……”
琉璃知道这条手链对陆绎来说有多重要,几乎是他的一条命,现在被她给弄掉了,无异于触碰到他的底线。
赶忙给他捡起来,小心翼翼地递过去,此时琉璃双手颤抖,低垂着头不敢看陆绎,眼眶一下子蓄满泪水。
陆绎“……别再哭了,眼睛不想要了。”
从下扬州到现在,她一共哭了多少场,怎么下去眼睛迟早要哭瞎,就更别提之前在府里自己哭过多少回了。
这眼睛里头哪儿来的这么多泪水,莫不是东流大江转世?
其实陆绎是生气的,接过手链以后,却一点儿火也发不出来——她怕打雷啊,他怎么给忘了,以前在他怕的时候,可都是她相陪。
男女七岁不同席,放在陆府,陆绎和琉璃直长到八岁才分居别院。
陆绎“没事,我不怪你,别多想。”
琉璃咬住下唇,才闭上眼睛,两道清泪就滑了下来。
她深怕缓和不久的关系又回到冰点,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舅妈对她那么好,她却伤了她儿子的心。
陆家祸事到底所为何人,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她心头,就像是一个枷锁、一个囚笼,要困住她一辈子不得安生。
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错在哪儿啊?
琉璃“……我真不该……”
琉璃“多活这十四年……”
想通了,她转身就跑,也不管什么方向什么去处,拖着一副弱不禁风的身子跑啊跑,一直跑,直到把陆绎远远地落在身后。
她已经不在乎什么名不名节、性不性命,最好让老天降下一个雷劈死她,可也只怕是没个全尸,到了地狱被阎罗撕成两半。
琉璃“沈家,就当你们白生我了,我不配当你们的后人!”
琉璃“陆家,就当你们白养我了,我这就来给你们偿命!”
老天十分应景地响了声惊雷,而后便是能刷洗邪恶心灵的瓢泼大雨。
陆绎随后追来,琉璃已经被雨浇了个透,仿佛卸下一身重担,直挺挺地站在石桥上。
陆绎“沈玉筠!你清醒清醒,我都说了不关你事,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陆绎“我需要你这么证明自己吗,身体是你的,更是你父母的,你不能这么糟蹋它!”
琉璃身子越发单薄,一身月白仿佛随时都能魂归天地。
陆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抓住她的肩,强硬地让她看着自己。
琉璃“我能怎么办呢,是我害死的他们,你不知道吗?是我害死你母亲,你……也不知道吗?”
琉璃“你说啊!你不是打心底里就认定是我把贼人引进来的吗?那你现在是在救我这个凶手吗?”
琉璃“陆绎,你知不知道,那一剑本来应该刺中我,是舅妈……她替我挡的!”
琉璃反抓住他身前的衣服,她已经抛弃了所有礼法,一点不留脸面地回斥陆绎,怒其不争,毫无作为。
霹雳降临,陆绎安静退开,一颗心都凉了一半,不再与她争执。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雨幕,看着对方的神态,一个一个狼狈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