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风裹着细沙，轻轻拍打着作坊的玻璃窗。青雨安盯着电脑屏幕上那行刺眼的标题——"光伏产业关税暴涨30%"，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窗外传来几声犬吠，衬得屋里愈发寂静。
电话那头，昌盛光伏的李总声音嘶哑："小安，不是我不讲情面，这关税一涨，厂子实在撑不住了..."他的尾音微微发颤，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青雨安走到窗前。村委会门口挤满了人，张叔举着工资条的手在阳光下微微发抖，纸片上的数字像一把把小刀。她看见公告栏上"招商引资，振兴乡村"的红色标语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下面斑驳的水泥墙。去年丰收节的画面突然浮现在眼前——直播车驶过光伏大棚时，那些在板缝间倔强生长的菌菇，像星星点点的希望。
夜深了，作坊里却亮如白昼。珐珐蹲在讲台上，琥珀色的眼睛映着黑板上的草图。青雨安用粉笔画出一道弧线，忽然停住。粉笔灰簌簌落下，像一场微型雪崩。
"我们可以..."她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让光继续亮着。"
技术员老周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上沾着汗渍："丫头，这不是画图纸那么简单。"他的目光扫过角落里堆着的旧零件，那些生锈的螺丝钉沉默地躺着。
那封邮件来得像场及时雨。附件里的研究报告字迹工整，最后一页夹着张照片——五个年轻人站在大学校门前，背后横幅写着"乡村振兴实践团"。青雨安的手指抚过那行小字："青老师，我在直播间学了半年..."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一片新叶飘落在窗台上。
谈判那天，李总把关税单拍在桌上，震得茶杯里的涟漪久久不散。青雨安按下播放键，视频里无人机掠过光伏板，投下的光影在药材叶片上跳舞。她注意到李总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指节处泛白的痕迹慢慢恢复血色。
"这是..."李总的声音突然哽住。画面切换到直播间的实时数据，订单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三个月后的清晨，青雨安站在新落成的大棚里。钢架上的露珠折射着朝阳，像一串散落的钻石。珐珐的尾巴扫过菌菇培养架，带起一阵带着泥土味的微风。她蹲下身，指尖碰触到灵芝伞盖上的绒毛，凉丝丝的触感让人想起童年时雨后采蘑菇的清晨。
直播间里，弹幕如溪流般流淌：
"那些板子下面居然能长这么多宝贝"
"我爷爷说这才是真正的靠山吃山"
"订单已下，支持新农人！"
远处招工处排起长队，王婶的儿子低头整理衣领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第一次去城里打工的自己。青雨安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她抬头望向光伏板——那些曾经冰冷的金属此刻正温柔地收集阳光，而板下的阴影里，新的生命正在悄然生长。
风又起了，带着泥土解冻后的腥甜。公告栏上的红绸布被吹得猎猎作响，露出下面新贴的通知：《关于农光互补项目二期扩建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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