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成了花城?还是最惨时候的花城?
而花城,变成了他?还是他最风光的时候?
这该死的幻境!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他的骂声渐渐变成了带着哭腔的呜咽,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而是因为这种身份颠倒带来的、击碎所有认知的恐怖。
两个灵魂,在错误的躯壳里,被迫踏上了一段直面彼此最深刻伤疤的旅程。理解与共情的种子,或许就将在这极端错位的痛苦中,悄然埋下。
镜王府的后院柴房,阴暗潮湿,散发着霉烂木材和尘土混合的气味。几缕惨淡的月光从破损的窗棂透进来,勉强照亮了角落里一堆干草。
戚容被粗暴地扔了进来,柴房门“哐当”一声从外面锁上。他摔在干草堆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尤其是被麻袋拖行时摩擦到的部位,火辣辣的。饥饿感如同火烧般侵蚀着他的胃,喉咙干得冒烟。
“操!狗花城!放老子出去!你听见没有!”他挣扎着爬起来,扑到门边,用尽力气拍打着厚重的木门,沙哑的童声在空荡的柴房里显得格外无助。“等老子出去,非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剁碎了喂狗!”
门外传来守夜侍卫不耐烦的呵斥:“小杂种,吵什么吵!再吵打断你的腿!殿下吩咐了,让你好好‘反省’!”
戚容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他颓然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了他。他低头看着自己这双瘦小、布满冻疮和污垢的手,摸了摸脸上粗糙的绷带,感受着这具身体传来的阵阵虚弱和疼痛。
这就是花城小时候的经历?这就是他曾经嘲笑过的、那个“低贱如泥”的花城过去?
他一直知道花城出身卑微,但从未真正想象过是这般境地。饥饿、寒冷、欺凌、朝不保夕……这种切肤之痛,比他当鬼时被揍一顿要难受千百倍!当鬼至少皮实,死了还能聚形,可这凡人的幼童身体,脆弱得仿佛一捏就碎,疼痛是如此真实而折磨。
“妈的……凭什么……”戚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凭什么老子要受这种罪……花城,都是你害的……”
与此同时,镜王府的主院里,大花城正面临着他成为“镜王”后的第一个挑战——适应这具身体的记忆和环境。
他屏退了左右,独自坐在原主那张奢华却透着俗气的雕花大床上,闭目凝神,努力梳理着脑海中属于少年戚容的、纷乱而鲜明的记忆碎片。
仙乐皇室的旁支,身份尊贵却尴尬。父母早逝,留下偌大家产和爵位,却也留下了无数虎视眈眈的族亲和趋炎附势的“朋友”。年少继位,周围充斥着虚伪的奉承和暗地里的算计。对太子表哥谢怜,有一种扭曲的、近乎疯狂的崇拜和依赖,因为谢怜是仙乐最耀眼的光,是唯一会偶尔对他流露出些许关怀的“亲人”,却也因为求而不得、永远无法真正靠近那光芒而滋生出嫉妒和怨恨。行事乖张暴戾,不过是保护色,是用极端的方式吸引注意,掩盖内心极度的不安和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