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与地都不存在的极致黑暗里，有一束光落下，细碎的气泡浮上来，那气泡反射着光，一点点浮起来，然后“啪”的一声碎裂
很安静，水里没有涟漪，气泡上升碎裂的声音清晰可辨
田柾国在坠落，黑发张牙舞爪地飘在水里，像浓密的水草，生生不息地盘绕、生长
更多的气泡自黑暗的水底浮上来
有人沉在水底，气泡从田柾国的嘴边溢出来，混入深水中浮上来的那些气泡中，一同往上飘
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田柾国的大脑也无法思考，就像是一粒碎石沉入水中，不断地下沉、下沉
在水底，有个人脸朝上地浮着
她穿着奶白色的裙子，闭着眼睛，那细小的气泡就是从她嘴边溢出去的
田柾国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可是明明近在咫尺，田柾国却怎么也抓不住她。田柾国的心中有些焦急，耳边似乎有个声音在催促田柾国，催促抓住她
田柾国努力地往下潜，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几乎能碰到她了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闭着眼睛的少女，忽然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深邃的眼眸，黑得无法反射出一点点光亮，她在看着田柾国
田柾国lisa！！
田柾国大叫着从这场让人心急如焚的噩梦中惊醒，满头满脸都是汗，胃里翻涌不息
田柾国掀开被子下了床，走进卫生间，蹲在马桶边一阵干呕
那个噩梦抽走了田柾国身体里的全部力气，田柾国坐在梳妆台和马桶的中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有某种情绪在身体里横冲直撞，那种巨大的恐惧从梦中涌到梦外，田柾国浑身都在颤抖，心里仿佛破了一个大洞，稍微一呼吸就痛得直冒冷汗
田妈柾国柾国？！
门外传来妈妈焦急的呼喊声，她在敲门，用力地敲门
田柾国想回应她，想说没关系，只是做了个噩梦，很快就会好的
田柾国想说“妈妈，你回去休息吧，不要管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就好”
可是田柾国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嗓子里像是堵着一块石头，让田柾国都快喘不过气来
田妈柾国
门外响起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
“咔哒——”
门开了，妈妈急急地跑进来
田妈柾国柾国你怎么样？
田柾国努力地想要对她挤出一丝微笑，可这个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妈妈急忙打开田柾国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瓶药，又倒了一杯温水走过来，扶着他，让他吃下一颗药丸
田妈柾国？又做噩梦了吗？
妈妈轻声问
田柾国深呼吸了几下，努力平息心里翻涌不息的情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妈妈一直拥着田柾国，她仿佛在抚慰一个婴儿一般，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那种窒息感终于消失了，田柾国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田柾国对不起，妈妈，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田柾国抱歉地对妈妈说道
田柾国妈妈，你回去睡觉吧
田妈没事，妈妈陪着你
妈妈笑得很温暖，眼神有些小心翼翼，就好像田柾国是碰也不能碰的瓷娃娃一样
田妈妈妈在这儿，你不要害怕
田柾国我真的没事儿了 妈妈，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脆弱
田柾国对她笑了笑，说
田柾国我洗个澡也睡觉了
田妈可是……
妈妈有些担心，她不放心让田柾国一个人待着
田柾国相信我，妈妈
田柾国很真诚地看着妈妈的眼睛，想让她感受到他的心情
田妈嗯，那你洗完澡就早点睡觉，要是还觉得害怕，就喊我
妈妈嘱咐道
田柾国点了点头，她这才走出我的房间
妈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不见，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田柾国从地上爬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物的作用，之前在他脑海中横冲直撞的小怪兽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田柾国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望出去。满天星星闪耀，他仰着头看着它们
人们总说，逝去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田柾国那么，lisa，你会变成哪一颗呢？
田柾国那个叫我窒息的噩梦，其实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梦到了
田柾国害怕那个梦，又期待那个梦。不管怎么样，至少他见到了她。这是田柾国唯一能见到她的方式
田柾国你在那边，还好吗？
田柾国呢喃了一句
田柾国我真的很想你啊！
田柾国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慢慢地呼出去，在心情重新变得忧郁之前，强迫自己不再去想lisa的事
他记得，医生和他说过这样一句话
他说，田柾国，你要学会克制
他说得没错，克制，是田柾国必须要学会的。这样他才能不让自己一直沉湎于lisa离去的阴影中，这样他才能让自己不困死在无边的回忆里
他必须往前走，他有不得不往前走的理由
田柾国拿着一套干净的睡衣走进浴室，拧开花洒的开关，温热的水花自头顶洒落
有一段时间，他害怕一切和水有关的东西，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洗澡
水从头顶落下，田柾国就会心慌不已，那会让他想起那场噩梦，想起那种被水淹没、近乎窒息的恐惧
他讨厌那种感觉
到现在，只要碰到水，田柾国仍然会觉得很讨厌
关掉开关，用干毛巾擦掉身上的水，换上干净的睡衣，田柾国重新回到了房间
现在才凌晨两点，距离天亮还早。田柾国的大脑异常清醒，甚至有点兴奋。很多支离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徘徊，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睡着
田柾国从柜子里翻出药瓶，刚刚妈妈给他吃了一粒药，他拧开瓶盖，决定再吃一粒
作者嗯好了
作者188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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