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司南,是个被神选中的人。
我告诉神,给我一枝柳,我就跟他走。
神同意了,赐予我永生的能力。
第一年,我们在旧址钓鱼——没有鱼饵,愿者上钩。他在河边的石头上坐一天,我在离河不远的树下躺一天。等乌鸦来给他送信,他才放下鱼竿,在河边洗洗手,准备看信。
乌鸦来的时间并不确定,有时太阳刚落下,有时乌云密布,连月亮也看不见。若是来得早,他就打发我去买酒,我问他要钱,他却偏着头问我拿钱做什么。我也偏着头看他,但不说话。
“好了好了,真是败给你了,去那边树下挖吧。”
我把头偏向另一边看他,还是不说话。
“你……怕黑?”
我不知他是从何得出了这个结论,却也没反驳他。
“那……一起?”
我不说话,他就把信随手扔在河边,拉我去附近的客栈吃点儿什么。
不过那鸟要是来得晚,这一天就没得吃了。他还要摔了鱼竿,冲河里的鱼发顿脾气,好似人家不上钩倒是人家的问题。那鸟倒是不怕他,在河边歇息片刻又飞走了。
这么闹了几回,我也就习惯了,不再看他。他反倒气冲冲地跑过来问我,问我好不好奇他收到的信里都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
“……”
“我问了,你怎么不说?”
“……”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扇子,推到我怀里,说:“给你。”
我不再纠结信的内容,而是推开折扇,仔细翻看。
事实上,自我获得永生的能力,就时常看到一些危险的东西——送信的乌鸦便是其一。当我闭上左眼,我看到一只烧焦了羽毛的乌鸦急速俯冲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他手边。可当我睁开左眼,就看到一个穿着黑羽衣的无头人挥舞着锋利的爪子扑向他,然后被他施法缚住,困在身边。
他从乌鸦身上取下的不是信,而是骨。从骨头的形状来看,无头人其实不是“人”,而是某种小型的妖兽——骨头上附着的黑雾就是最好的证明。
无头人被困时,曾多次把身体转向我——它在看我。可它明明没有眼睛,我却依然感受到了试探的目光。我不敢与它对视,只好躺在树下装睡。
那天,它来得很晚,我照常躺在树下装睡。等河边传来鱼竿掉在地上的声音,我才睁开眼睛——它就在我眼前!尖锐的双爪对准了我的眼睛!
“司南!你就不好奇我每天收到的信里都写了什么吗?”
他喊我那一声喊得很急,而我为了保住自己的眼睛刚好把头偏向与他相对的那边。
刹那间,天上刮起一阵强风,卷起漫天风沙,逼着我不得不紧闭双眼。
再睁眼时,我回到了初见他时看到的金色柳树下。
他蹲在我面前,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脸,生气地问:“你就不好奇我每天收到的信里都写了什么吗?”
我受了惊,不再与他作对,顺着他的意思问:“写了什么?”
他没说话,塞给我一把折扇。
我打开扇子,看见一只烧了羽毛的乌鸦。
翻过来,背面是一把失去剑尖的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