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我们一起步行送妞妞去上学,三个人手牵着手迎着朝阳前行,明亮温暖。我侧脸看着身旁这一大一小,同样的眉眼,同样的神情,同样都是我的。
子毅也转头看向我,他唇角微扬,飞快地在我脸颊上吻了一下。妞妞抬头看见了,立刻笑得眉眼弯弯,甩开我们的手欢快地向前跑去。
这几个月来看我们,子毅也接送过妞妞,有些家长也认识他,都客气和我们打着招呼。在这个新的环境里,再也没有人敢说我的妞妞没有爸爸,她不但有爸爸,而且他的爸爸高大英武,是这个世界最好看的爸爸。
我带着世界上最好看的孩子爸爸在街上闲逛,路过一个公园,我进去上厕所,他在外面等我。
当我走出洗手间时,看见他站在一棵巨大的枫树下,长身玉立,阳光透过一树红叶落在他身上,留下好看的光影。他看见了我,浅笑着,我款步走过去,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口,轻轻地蹭着。
他伸手拥着我,笑着问:“怎么了?上了趟厕所就变成小狗了?”
“老公,你真好看。”我喃喃地说。
他又笑,说:“好看什么,都是老头儿了。”
“就是好看。”我又环着他的脖子,仰头细细地看着他的脸。我执拗地认为那时的子毅是最好看的,哪怕后来他又变成普通人眼中更好看的样子,我还是觉得那时的他才是最好看的。
我和他手牵着手,像情侣又像老夫老妻一般压马路,欣赏着路边的秋色。走过几条安静的街道,我们在一家庭院外面停了下来。我和他都看见一条南瓜藤爬出了篱笆,一个篮球大的南瓜落在篱笆之外。
我看了看他,他也看了看我,我们默契地相视一笑。然后,子毅敏捷地蹲下,迅速摘下南瓜抱在怀里。接着下来的画面便是两个中年男女,男人一手抱着南瓜,一手拖着女人,在街道上飞快地奔跑。如果后面再有一条黑狗追赶,那就……完美了!
跑出了两个街区,我们才放缓脚步。子毅微喘着,吃吃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偷东西呢。”
我也笑,瞟了他一眼说:“胡说,你早就偷过了。”我说着指了指我的心口。
他哼了一下,伸手拍了一下我的头笑着说:“贼喊捉贼!”
那天晚上,我们全家都吃了烤南瓜,又香又甜,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南瓜。
日子在细碎美好中到了周末。一大早我们便打点行装准备出发去看海豚,吃海鲜。刚刚把行李放进车子后备箱,子毅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眉心越皱越紧,我心中忐忑,也不敢打断问。
终于他挂了电话神色凝重地对我说:“珊珊,我今天就得回去了。”
“出什么事了?”我紧张地问。
“我爸,中风了。”
我们取消了出行计划,子毅改签了当晚的航班回国了。临上飞机之前何秘书来电话说,他父亲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仍然昏迷。我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心中仍然忐忑不安。
我真心的祈祷这个强硬的老人能恢复健康,因为他是子毅的父亲,也是豆豆的父亲,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如果他有什么不测会给我和子毅带来怎样的影响。
一夜辗转反侧,第二天快到午饭时间才接到子毅的电话。“你爸现在怎么样了?”我问。
“醒过来了,脑子还算清醒,但还不能说话和行动。”他叹了一口气说。
“医生怎么说?”我又问。
“需要长期静养,即使恢复了,也不能像从前一样了。”
我沉默了一会问:“那老爷子马上就得退下来了?”
“嗯,这样的身体状况,只能提前离任了。”
“那……”我又斟酌着问,“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放心,一切都不会变。你等着我就行。”他的语气低沉而笃定。
“嗯。子毅,你要保重好自己。”
“嗯,我知道。你也照顾好自己。”
“那,下个月你还来吗?”我又小心翼翼地问。
子毅轻笑一声说:“子晴今天也回来了,我跟她商量一下。我尽量过去,最坏就是迟几天去,总要把我爸安顿好。你就安心地等着我吧。”
他的话如一颗定心丸,让我的心一下子就轻松了。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不会变,只要他这么说,我就相信他一定会来到我身边,与我岁月静好,白首偕老。
子毅的父亲还在医院里,请了护工,他和子晴也尽量陪着。老爷子命算是捡回来了,可是恢复得状况却不太好,还是不太能说话,只能通过简单的音节表达意愿。
听说老爷子是早晨起床洗漱时,毫无征兆地中了风,幸亏保姆发现的及时。世事无常,几个月前他还精神矍铄地在别墅游泳,吃我做的菜,可如今却躺在病床上不能行动,不能说话,连大小便都要人帮忙。
“珊珊,看着我爸这个样子,我真的一天都不想等了,想去找你,真怕去晚了,能陪你的日子太少了。他身体一直挺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子毅在电话里叹息着说。
“不会的,子毅,你会一直好好的。就算真的老了,我也陪着你。”我宽慰着他。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带着思念从电话中传出:“想你,特别想你!”
这一声想你如同一阵温热地风,喷在我心上,让我一下子也特别想念他。
一星期后,我突然收到银子的微信消息,她竟然跟我求证子毅要离婚的事是不是真的。
“秦姐,现在都传疯了!不但说瞿总要离婚,而且还会把名下的全部股权转出!这是不是真的?”她发来了消息,还加了好几个惊叹号。
“我不清楚。”我不能回答她的问题。
“你都不知道,从前天开始公司的股价就开始跌,而且跌幅不小。制药公司的股价也在跌,照这个趋势,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听说瞿总的父亲病了,这几天他都在医院里也不来公司,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一个普通员工操这心干嘛?参加工作也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不懂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吗?”我回复。
“我这不是替瞿总着急嘛,每天这真是真金白银的损失啊!”
我心里有了数,这是子毅着急了,故意给他们压力。这真金白银的损失一定会让叶家肉疼,霍宪也会舍不得,可是他们又没办法阻止,只能尽快把事儿办了,或许能止损。
“你别操心了,不会少了你的工资就行。”我回复。
我上网查了子毅公司的股价,已经连续三天下跌了,而且下跌的幅度很稳定,虽然不至于跌停,但足够让人揪心。我猜叶家那边这会儿也应该着急了。